“你父亲这个人呐,凉薄,自私。我以为,你养在刘小个子那,应该会是个寻常人家的性子。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你父亲是一类人。”岳峰语速不快,慢条斯理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蒙面人端来一盆清水给岳峰洗手,岳峰的双手沾满了刘锦文的血液。
手浸在水中,血液宛若红烟飘渺四散,逐渐融合。
清水变成一盆血水,此时一名黑衣人上前端走血水,另一名黑衣人再次端来清水和擦手布。
不得不说,岳峰手底下的人真的很有眼力见,无需多言面面俱到,很难想象他这么寡言少语是怎么训练出这样一群人。
跟着刘锦文一同前来的小仙们,没有一个有搭救他的意思。
我心生好奇,想上前询问。
朝那边看了看,一位白发的小仙后背靠墙,摆弄自己头发。
有个现出原形,是一只小黑狗坐在地上瘙痒,发现我在看他,坐直变回人身形态。
还有一位满眼鄙夷,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个小酒壶喝了两口酒,朝我这边递了递。我摆摆手,他若无其事地收起酒壶。
南芪也有些累了,但是看他们也没怎么护着刘锦文,不好就这么离开。
我轻轻拽了两下南芪的衣袖,小声说:“南哥,出来透透气。”
南哥看了眼坐在刘锦文面前闭目养神的岳峰,又看了看那几个小仙,其中一个小仙无精打采地抬眼,正好对上南芪的视线。
双方都有些尴尬,收回视线别过头去。
“走吧,出去,这里血腥味太重了。”南芪从玉佩里拿出两件披风,他一件我一件。
我接过披风,披在身上,上面有南芪房间里那种特殊的香气,估计是他自己调制的,哪天闲下来管他要些。
我和南芪刚出房间门,那两个小孩忽然跑出来,差点撞到我。
我因为躲那两个小孩子,没站稳,差点摔倒,南芪上前提溜起那两个小鬼。
“你俩不好好待在娘亲身边,出来乱跑什么?跟大哥哥道歉!”南芪教训这两个小鬼,小鬼不说话一个劲挣扎。
南芪刚放下他俩,不知道哪里有人召唤他俩的鬼魂,小鬼忽然腾空而起,他们的娘亲注意到孩子的魂被人勾走,飞出来想救,刚碰到两个孩子就被一道金光打伤在地。
或许是这两个小鬼的娘亲上前搭救,被那边施法的人感应到了,黑夜中突然出现两条金色的锁链,拴住两个孩子的脖子。
道人招魂引鬼乃是常事,我本不该插手,但动用道术强锁幼魂那就不得不管!
我瞬移到半空,右掌横劈,掌风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白刃,锁链节节碎裂。
两个小鬼哭喊着飞回他们娘亲的身边。
我在空中观察,想看看是哪里的道人,施法索两个孩子的魂魄。
霎时间,几条黑烟环绕的巨大锁链如同毒蛇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缠绕,将我包围其中。
锁链透着森森寒意,控制锁链的人是把我当成目标了呀,正好这几天心情不痛快,是你先惹我的!
黑色锁链环绕成密不透风的球型,为的神身自然放光将这里面照得通亮,黑色的锁链内部生出荆棘藤。
我忽然觉得好累!放任不管的话,或许看起来算是重伤,至少能够龟缩几日,不用见人吧。他家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管,一群阴沟里的蛆,挨上谁恶心谁。
“然然!别磨蹭啦!快点下来!”听到南芪的呼喊,算了,我要是被这么个小术法伤到,尤其是当着南芪的面,也太丢脸了!
神光冲破荆棘和锁链后隐没淡化,黑烟缠绕的锁链也逐渐融入在夜色。
我刚想下去,想到行此术法的人是不是多少有点狠毒啊?
这术法毁了可惜,我左手随意画弧朝施法之人的方向轻点,锁链和荆棘不再消散,而是疯长成刚刚的数倍,荆棘藤紧紧缠绕在锁链之上,如同一条迅猛的黑龙反噬回去。
南芪朝我招手,我飞身下去,他跑上前来半开玩笑道:“小子,你可不能为了偷懒把你南哥丢下啊~”
“我倒是有这想法,这不是被你拦下来了吗。”我也学着他的语气轻笑一声,打趣着回他。
其实我就是想偷懒了,他也知道。
还好刚刚没这么干,就是突然脑抽。这要是受伤,传出去还真是窝囊出名啦!
明明就是一挥手的事,非得进去耗时间,下次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两个小鬼的娘亲领着两个小鬼来到我们跟前:“民妇岳王氏,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她跪下就要磕头,两个孩子见娘亲跪下,也跟着跪下。
我没等她磕下去,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仙人本职罢了,王大娘子不必挂怀,快快请起!”
她还执意要跪,我再三劝阻才作罢。
她告诉我们,她的丈夫岳峰原本是一个非常和善心细之人。
我没忍住尬笑一声,和善没看出来,心细倒是真的,不然也调教不出那么一帮有眼力见的手下。
她还要说些什么,南芪拽了下我的衣袖,是岳峰出来了。
岳峰回身看了看身后跟他一同出来的手下,面露嫌弃,声音有些沙哑道:“去换身衣服,别总穿得黑乎乎的,看着闹心!"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语气好像生来就那般平淡。有情绪波动,但就是莫名有种感觉,像一潭死水,风吹过会有波纹,却也改变不了死水的本质。
“今天是吉日,多叫些人穿得亮堂些,我们去看看大房老爷,带着大少爷。”岳峰安排好他们,走到刚刚与夫人孩子相会的石桌前。
“啧……”南芪眉头微皱,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唉~岳峰去大房那边闹一番,估计任务就结束了吧,不对呀,应该是因果拖沓才……”我回想任务内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人活着才有断绝关系的可能,别忘了刘锦文还得还他养父的恩,而且他福报不浅,虽不比先前那般顺遂,将来必然也是有机会在家中孝顺父亲的同时继续修行。”南芪双手插着袖,分析道。
南芪还在盯着岳峰,努力回想。
岳峰此人,面容白净,五官端正,新月眉瑞风眼一看就是个温润的人。如果不是经历丧妻丧子之痛,凭他本身的福报,本该家庭美满和顺。
他的妻儿命中的确有劫,但阳寿未尽,合理规避原是不该……唉,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我感觉……这个岳峰,有点眼熟。”南芪还是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回想。
“你不会是认识吧,是哪个仙人历劫?”我问道。
南芪不再插袖,双手微微握拳手背向外端在腹前。左拳在上,慢悠悠且有节奏地轻轻敲打右拳。他甚至不自觉地咬嘴皮,咬了才发现自己没嘴皮,到底是忘记了多重要的人这么纠结?
南芪双眼忽然紧闭眉头皱得更紧,微微歪头又“啧”了一声。
“呀!我想起来了!”南芪猛然睁开眼,双手重重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是我有一世的战友,和我一起殉国封了鬼王的!”
“啊?不是,那怎么在这呀!”这也太离谱了,这这这……岳家虽是大户人家,可沦落至此多少有点落魄吧。
“唉~这谁知道呢,当年他还是个面容粗犷之人,如今……”
“说正事!”我打断南芪,这小子见到熟人多少有些忘形。
“他和我不一样,家里有修行的,做了鬼王之后也是福泽不断,他那个府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