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讲师嘴巴一张一合，台下的陈莹满脸茫然。

    她在说什么？

    晨什么午夕会？

    早上开会，中午开会，晚上还要开会？

    谁家大好人一天开三次会啊！

    她没事吧？

    不对，是老板没事吧？

    “……晨鼓文化，每天早晨都会由一名员工敲响本楼层的征战之鼓，宣告着新的一天正式开启。”

    你要不要再找个人吹号角啊！

    来上班还是来表演的啊？

    “……工间操文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锻炼了员工的身体，也增加了工作的趣味性。”

    嗯，这有点难评，先不评。

    “……量身定做的司歌《早安！聚智人》唱出了聚智人坚韧不拔的勇气，和内心最深处的呐喊。”

    陈莹表情古怪。

    她很想问一句台上的讲师同事，你说这些的时候不觉得尴尬吗？

    讲师尴不尴尬不知道，但台下一起参加新员工培训的同事有好几个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还有几个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已经笑出了声。

    陈莹有点无语的单手撑着脑袋看向地面，不知道聚智引擎的文化怎么这么多。

    差点睡着的时候，台上的讲师终于把企业文化这一趴讲完了。

    “大家肯定很好奇，我们的晨会都会做些什么吧？今天的入职培训，我们就来提前体验一下，希望这些小游戏能够帮助你们更快的融入聚智这个大家庭。”

    唉，工作就工作，干嘛非搞家文化。

    哪个大好人天天在家里工作，迟到了还要扣钱啊。

    讲师说的小游戏就是几个简单的破冰游戏，虽然有一些互动，不过亲密度还在陈莹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不是很猥琐。等新人们都熟悉一些了之后，员工关系的同事就组织大家来了一把狼人杀。

    陈莹有点茫然，真带薪玩游戏？

    这要是让方婷知道了，心都会滴血啊。

    签劳动合同又让陈莹叹了一口气。

    员工关系的同事让他们合同工资都写1800。

    当下就有人提出了异议，员工关系的同事则是很老道地安抚，公司每个岗位薪资结构不一样，这么写只是为了方便加上薪资保密政策。

    陈莹没说什么。

    因为五谷丰登的劳动合同也这样写的。

    但写1800并不影响辞退的时候按四千赔钱，只会让新人觉得这个公司一点都不正规。

    当然也不排除真的有公司会不按谈好的工资给钱，所以把劳动合同里的工资写的低到发工资的时候有说头。

    但聚能也是七八百人规模的大公司，耍这种赖的可能性很低。

    纠结了也没用。

    聚能和五谷丰登一样下午一点半上班，不过五谷丰登是一点半左右大家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眠一会摸点鱼再慢慢进入工作节奏，而在聚能，陈莹定的一点半的闹钟还没响，头顶的大广播就唱起了起床号。

    陈莹睡梦之中惊坐起，差点骂人。

    接着，就见周围的同事一个个站了起来，跟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大声喊起了口号。

    “聚能聚能，战无不胜。勇往直前，加油加油加油！！”

    陈莹当扬去世。

    “这破公司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陈莹一上车就开始突突突一顿吐槽，从电梯到战鼓，从起床号到唱歌，从劳动合同到一天三会。

    “你知道下午工间他让我们去干什么吗？在楼梯里跳蛙跳！！在20楼和19楼之间反复跳！！跳了十分钟！！他们管这叫锻炼身体！！”

    怪不得说公司员工时刻保持活力满满啊！！这能不活力满满吗！！

    七百多个人天天在楼梯道里跳蛙跳，再没有比这更有活力的公司了好吧！！

    “而且他们下班都没有人走的，面试的时候跟我说公司不鼓励加班，是不鼓励加班，因为全都自愿加班啊！”

    周扬皱着眉头驶出了停车扬。

    “怎么有点像传销？”

    陈莹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套隐隐约约有点熟悉，不就是从传说中的南派传销洗脑套路中蜕变而来吗？

    好像先前还有在网上刷到过什么互联网公司洗脑的热搜，只是和自己没关系的热搜没太仔细看。

    结果这就被她遇到了。

    坑爹。

    “那你要离职吗？”周扬看了一眼陈莹，“上次我跟你说过的，我们部门有个空缺，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要的话现在去还来得及。”

    陈莹犹豫了一下，这次没有再一口回绝，也没和周扬吵架。

    “我想一想吧。”

    周扬肉眼可见的灿烂起来。

    “等你过来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再搬到我家……你要不愿意的话我们在单位附近租个大点的房子也行，上下班方便多了。”

    “是不是还要请个住家阿姨啊？”

    “你同意了？”

    陈莹无语。

    “大傻子。”

    陈莹有点迷茫。

    一方面她真的不想连找工作都要靠周扬。周扬不管是硬件条件还是软件条件都比她强得多，这段恋爱关系中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周扬喜欢她。

    可有几个人的喜欢能维持一辈子呢？

    就连她自己也对好几个异性有过好感，只不过在周扬之前她喜欢的人都不喜欢她而已。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奢求别人能做到？

    周扬对她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呢？

    等到爱情被诱惑和生活打败之后，周扬会不会说她“你连工作都是我帮你找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硬气”？

    可另一方面，陈莹又深刻的体会到，如果不靠周扬帮忙，她可能真的找不到太称心如意的工作。

    但陈莹也不能确认周扬给她推荐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就称心如意。

    每天喝茶看报迟到早退还不用担心被炒鱿鱼的铁饭碗，就真的是她理想的工作吗？

    陈莹还没想清楚。

    第二天的工作仍然是培训，商务礼仪、邮件礼仪……

    听着讲台上的人一条条的讲着自己曾经踩过的坑，陈莹突然又没那么想走了。

    如果能学到真东西，文化糟粕也不是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