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啊?”唐心怡总算冷静下来,暂时压制了去救陈怡的冲动,毕竟“红颜祸水”这词儿对她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姓张,名字叫,啊想起来了,叫张楚,挺怂一男的。”李治国回忆道,紧接着又自嘲起来,“我好像没资格这么说,如果不能无限复活,我断然不会去为了一个女同学冒险,肯定比他还怂。”
寥寥几句,就让唐心怡对张楚的观感降到了最低点。
至于李治国,她对他的看法同样有变化,但并不是降低观感,而是更加疑惑:自称比张楚还怂的男人是怎么有勇气切腹再给自己脑门儿一枪的?
得,唐心怡算是绕不过这道坎了。
她看向远处,想看看张楚到底怂不怂,但刚看过去他就怂了。
远处,陈怡刚挣扎着摆脱一个东洋浪人伸来的咸猪手,才听到一个男学生的声音。
“畜生,放开她。”
紧接着,就看到张楚冲到她面前,面露关切地问道:
“陈怡,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陈怡略显失望地说着,心中拔凉。
张楚的话显然是别有用心,但凡是一个身处危境且心思细腻的女孩都能听出来。
张楚看上去是救人,可来了后不说“跟我走”,却先十分唐突地问女孩有没有受到侵犯。
那潜台词就很明显了,如果女孩儿已经“不纯洁”了,那张楚就可能袖手旁观了。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他展现的是另一副面孔。
“陈怡,你别怕,这是沪市,不是东洋人的地盘,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刚安慰完,张楚便看向东洋浪人,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放我们走,我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闹出人命对大家都不好。”
但这话却把三个东洋浪人逗笑了。
“哈哈哈哈……”
于是,张楚理喜提一顿暴打,灰溜溜地退出包围圈——从结果来看这确实没有闹出人命。
为首的东洋浪人这才故意挺了下将军肚,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鼻子嘲讽道:“你走开,女孩留下,我可以当事情没有发生过。”
“张楚……”陈怡简直不忍直视,但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别怕,先撑住,我还会回来救你的。”张楚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一路上还摔倒多次,显得十分狼狈且可笑。
“俊杰,识时务的俊杰!但是连女人都守不住,还想守住这座城市,有趣,有趣!”三个东洋人哈哈大笑,语气中满含侮辱之意。
结果张楚听到后不以为耻,反而逃得更快了。
最矮的东洋浪人趁热打铁,劝道:“我们不想对你动粗,如果接下来没有男人来救你,就说明他们都是懦夫,你就跟我们走,只是喝酒,不会强迫你做别的事。”
“……”陈怡痛苦地捂住双眼,无助地蹲在地上。
同样捂住双眼的还有远处窗边的唐心怡,那叫一个感同身受,“他还不如不来,这来了又走算什么……”
“确实。”李治国深以为然,思考片刻后又冷嗤出声,“那三个东洋人也是怂货,不敢当街杀人,张楚不摇人未必有事,就怕他乱摇人。”
唐心怡听后移开手,睁开双眼,疑惑道:“叫人?天还没亮,巡捕还没上班吧?”
“巡捕……屁股都是歪的,呵呵,喊那帮人也没用,反正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李治国头也不回地说道,远远地看着远处的陈怡。
而此时陈怡似乎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远处,碰巧看到了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注视着她。
——是李家的那个纨绔吗?传闻他很好色……也许……
“救……”陈怡嘴里刚露出一个字,就把另一个字生生憋回去。
——要是那个男人像张楚一个窝囊,恐怕她要承受更大的失望和痛苦。
更何况那男人从一开始就在袖手旁观。
于是乎,涉世未深的陈怡瞬间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可她还是指望着那个男人能良心发现,哪怕是远远地暴喝一声,转移东洋浪人的注意力也好。
那样陈怡就可以趁机逃跑了,就算跑不掉也蹲在这里等死要强。
可惜那窗边男人并没有开口,甚至还陪着窗边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聊天。
——他们一定是新婚夫妇吧。
陈怡做出了判断,然后心里更加绝望了。
这年头,这世道,那些富太太恐怕不会让她男人为了一个女学生惹上东洋人,再送了命吧。
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那窗边一男一女不仅不为所动,反而看得还贼起劲,两人拉拉扯扯,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荤段子。
但实际上……陈怡想岔了。
“等?再不去就晚了,我要宰了他们!” 唐心怡捏紧粉拳,转身欲走。
可李治国并没有伸手阻拦,为了节省能量,他动口了。
“你现在穿着什么衣服?”
“旗袍啊,怎么了,没见女孩穿过……算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你别小看人,我穿着旗袍一样能宰了他们!”唐心怡自信满满地说道。
李治国闻言回头看向唐心怡,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唐大小姐在大婚之夜,不跟丈夫入洞房,却穿着这身衣服去街上,为了别的女人血溅四步,这合适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入洞房?”唐心怡怒嗔了一句,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似乎不是在反对入洞房而只是反对“不是时候”。
好在唐心怡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脸色一红,收起怒意,语气一软道:
“那我去换身衣服再去。”
结果她就被李治国拽住,强行搂怀里。
“现在不是时候,待会再换也不迟,我跟你一起换。”
唐心怡奋力推开李治国,怒目相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想什么呢?”
李治国又把她拽回来,“别多想,就是你原本想的那个意思。”
这下唐心怡蒙了,到底哪个意思啊?
“可我还是想下去救人。”
“唐心怡,记住,你现在身份变了,做事前要多考虑。”李治国摇了摇头,不知是何意。
另一边。
张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一个商铺门口,“我找周文,快。”
“什么事?出大事了,快叫他出来,耽误事了你负责?”
片刻后周文跑出商铺,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天还没亮就跑过来瞎嚷嚷,跟特么催命似的。”
“陈怡她……”张楚说了三个字就开始喘气,身子虚得过于明显。
“陈怡她怎么了?”
张楚这才“可怜兮兮”,低眉顺眼地汇报:“我刚刚路过李家外边斜对门酒家的时候,看见有三个东洋人非要拉着陈怡去喝酒,陈怡不干,我们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可是我们打不过,结果……”
周文打断道:“那陈怡人呢?”
——那还用说?三个一看就不正经的东洋人,估计她早就……
张楚神色一黯,犹豫半秒后没敢说他的心中的推测,只是十分保守地说道:“陈怡被他们缠住了。”
听到这话,周文扭过头,握紧拳头,耐着性子追问道:“那你回来干什么来了?”
张楚抬着头,厚着脸皮说道:“他们带着刀,又都是练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