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沉依旧担任学习委员,可这回盛券无论是老师劝说还是同学举荐都死活不愿意当班干,班主任无奈之下给了他个数学课代表做做,结果这厮上任第一周就摆出一副要生要死的样子,气得班主任胡子都翘了,连忙换了另外一个人替他。
初中的盛券,除了脸部长开、五官更加清晰俊朗了外,似乎还变得有些嘴欠。
廖沉想起那会初中班主任对他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盛券眼里写着不屑,没有看班主任,径直说:“梦想可以有,白日梦不可以有。”
班主任气得不轻,后来的班干竞选索性不把他纳入候选人名单了。每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廖沉既觉得他有点搞笑,又觉得他真的挺特别。
他越来越像他的名字了。
“盛券”,胜券在握。廖沉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出自这个成语,但他一定人如其名。
他的眼神时常是懒洋洋的,却带有一股自信洒脱的感觉。特别是做题和讲题时,他演算的草稿字迹在廖沉看来都带有一种肆意。
或许他以前也这样,只是现在和他离得近、待得久了,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又或许小学的视野太小,不足以释放天性。廖沉笑了笑,不再考量。
人是社会的。时间和环境的变化或多或少影响人,或说人总会通过某些亲身经历或他人经历来构建属于自己的一个世界观数据库。这才是所谓性格的真正致因。
她没功夫去脑补盛券的变化是因为什么经历,因为验证以上言论只需要她自己就够了。
爸妈依旧卖力地当劳资的苦力,奶奶依旧爱挑她的刺,她依旧需要一张面具来遮掩家庭给她带来的小小创伤。可在寄宿制的初中上学生活,远离了一些烦心事,她似乎整个人都不那么煎熬了。甚至还学会了像班上的“段子手”陈丹青一样,和熟人交谈时开玩笑呛一下对方。
开始变化和发现变化往往是成长的标志。
“廖沉同学,我脸上有这道题的答案吗?”盛券眉尾稍挑,侧头看向等着他讲题的廖沉。
而廖沉正思考着盛券的为人和行事风格。
有时候对人行“注目礼”是不太礼貌的。特别是当廖沉意识到自己盯着试卷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盛券身上的时候。听到盛券的话她有点心虚,但还是硬气道:“少自恋。我看的是窗外。解出来了?”
盛券懒懒地掀起眼皮,“在你意识到你在发呆前就解出来了。”
“......”廖沉略微尴尬。有种撒谎被看穿的感觉。
“如果你是想表达你做大题的速度很快的话,那你成功打击到我了。”
“不服?”盛券笑了,“那下一道难题你先给我讲。”
“是不服,但谁敢应你盛大数学家的战啊!”廖沉打趣道。
“你不应还真就没人可以应了。”
“你还敢这么接这话,几年来你没有被其他人围殴真是个奇迹。”
“承让承让。”盛券懒散得意地笑着。
这可不就是盛券。廖沉暗暗笑了。
九班和十班两个重点班的体育课是一块儿上的。廖沉没什么体育特长,从来都只习惯在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后一个人到处转悠。因为上周在家的时候意外低血糖了一次,廖沉便想趁体育课的时间去校医室买盒葡萄糖备着。
却在校医室里看到了江甜。
江甜是九班的体育委员,而她的妈妈恰是廖沉的英语老师。因为廖沉是英语课代表,有好几次她去办公室交作业都看见江甜低着头接受英语老师的训话。一来二去也算是单方面认识了江甜。
她在等校医去药房给她拿葡萄糖时,江甜正拿着棉签蘸药水往她发肿的手上擦药。
“同学,用手在伤处按摩一下,药水的效果才会好。”廖沉看到涂到她手上的药水流失了一半,好意提醒了一句。
“啊?那我岂不是浪费了那么多药水?”江甜一脸愁容。
“你是两只手都受伤了吗?”廖沉观察了一下,发现江甜双手的动作都不太自然,“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擦一下药。”
“谢谢你噢!算我倒霉,接个球都能伤着自己。你是十班的英语课代表,对吧?我经常在我妈那看见你。你叫什么来着......”
“廖沉。”廖沉边按摩她的手把药水推开,边微笑回道。
“对对对!廖沉!你们班英语老师就是我妈,她可喜欢拿你当正面教材来教训我了!你下次再见到她教训我可得帮我说两句好话,我耳朵都快被她训得长茧子了!”
江甜毫无忌讳大胆直言,让廖沉有点哭笑不得。许是相克相吸,廖沉很喜欢江甜身上那种女中豪杰、假小子的气概,当然也乐意答应她。
“你怎么了?”廖沉还没在座位上坐下,盛券就问道。
“嗯?”廖沉顿了一下,嗅出了空气里飘着的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她解释:“刚才给同学的手抹药,忘记洗手了。我现在去洗!”
“先别去了,快上课了!”
盛券在后面喊了一句,可廖沉早就跑远了,因为着急还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她低着头道歉后又连忙往洗手间跑,有种傻乎乎的感觉。盛券看到有点想笑。
那天帮了江甜后,江甜便成了十班的常客。她经常躲在十班教室门口悄咪咪地朝廖沉勾手指喊她出来,不是向廖沉这个英语课代表透露她妈妈的教学安排,就是和廖沉使劲吐槽她妈妈像对待劳改犯一样管束她。特别是在聊天中知道廖沉能看懂一点篮球后,江甜还会在体育课的时候特意拉她去看她打球。
江甜的倾情相待让廖沉有点受宠若惊,但江甜的性格也属实让她稀罕这个朋友。
万恶的期中考试来了又去,廖沉稳居高位,盛券的英语比廖沉少了近十分,拖了总成绩的后腿,比廖沉少了两个名次。看着盛券拿着英语试卷抓马,廖沉侧头笑出了声,看到盛券刀她的眼神后,连忙坐正,笑道:“盛大数学家,我可以帮你看看试卷。”
“刘老的千金给你透题了?你这次英语跟开挂一样。”
盛券说话时带着少有的幽怨,但依旧懒洋洋,廖沉没忍住又笑了,“我还怀疑老程给你做过原题了呢。你的数学多高你心里没点数吗?”
盛券撑着脸听她讲语法,时不时拿起笔写两个字之后又开始转笔。廖沉在他第二次把笔甩到她身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了,抄起旁边的英语书就给他的肩膀来了一下,“盛券你还能不能好好听了!”
随意之中总带着懒散,廖沉觉得现在盛券像个二混子。可二混子好像和他的名字也挺搭?这个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盛券也不恼,低笑两声,一连说了好几个能。
坐在窗边的路远风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是廖沉的小学同学,甚至从一年级开始便一直是。但是那时他的成绩并不是很靠前。可他现在能考到这里,却是因为廖沉。不为什么,小时候他就觉得廖沉一张鹅蛋脸,看着乖巧文静,总能给别人解答问题,一连当了班里几年的学习委员。一众人里,她似乎是最温润的那个,做同学的时间长了,他还觉得她温润之下还存有韧劲。像追逐启明星一样,他想去追上她的步伐,和她并肩。
初中的廖沉依旧耀眼,让他总不自觉地想偷偷看她一眼。有一天英语晚读,廖沉作为英语课代表要在班里巡行。他鼓起勇气问廖沉一个英语单词怎么读,廖沉弯下腰看了一眼,流利地读出那个单词。他跟着她读了一遍,廖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