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周，开学典礼后的第二天就是文理分班的日子。廖沉和班上另外三个选了文科的女生被安排到了高一17班。教学楼的构造类似一个方括号，就这么按顺序数到17班，两个班之间还是有好一段直线距离的。让廖沉欣喜的一点是，她们的新教室刚好就在现在高一八班教室的正对面。这就意味着，她有机会在外走廊的位置看到盛券。

    昨天文嘉慧已经帮着她把不常用到的书籍搬去了她的新宿舍，这会儿要收拾东西去17班还是挺轻松的。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面。

    盛券坐在位置上没有低头，廖沉一回头就对上了盛券的目光。他微微勾唇，抬手，掌心向她，还不忘用唇语说了句话。

    “再见。加油。”

    廖沉看懂了他说的话。小小的喜悦间，她的鼻尖莫名有点发酸。

    路远风去老师办公室问完问题回到教室门前的时候廖沉刚好转头往回看。路远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呼吸一滞。

    原来又是盛券啊。

    廖沉不再看盛券，回过头来往外走的时候这才看见路远风。她朝路远风点头，嘴角微弯了一下，便攥着书包的肩带离开了。

    路远风刚抬起来准备向她挥手告别的手一下子无力了起来。他苦笑了一声，路远风啊路远风，你早该相信的不是。那个人愿意回头看他，走的时候却没有给你多一寸的余光。

    廖沉喜欢盛券。这个声音在路远风脑海中回荡了很久都没有散去。

    廖沉很快就适应了文科班的生活，读书背书写数学习题，一切都和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区别。因为是从理科尖子班过来的，现在这个班级的几任老师对廖沉这几个学生都比较关注，学习上廖沉算是找回了得心应手的感觉，课上得也顺心。

    她在文科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她的同桌于佳音。她是一个软萌的妹子，活泼热情，一上来就对廖沉问东问西。知道廖沉是从八班转过来的后，她满脸惊喜。廖沉不解，但当于佳音明里暗里向她打听景和时，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文嘉慧口中那个喜欢景和喜欢得不要不要的那个表姐。

    而事实确是这样。

    于佳音：“廖沉你有没有见过有小女生给他递情书啊？”

    廖沉：“......我没见到过，但应该有吧。”她怎么知道有没有人给景和递。她只见过隔壁班女生搭讪盛券然后被盛券给凶跑了。

    “那他有没有谈女朋友啊？要是他谈了我就要哭死了！本来中考后我不能和他一个班已经够让我伤心的了。”

    廖沉：“......应该没有吧。”这妹子中毒好像比江甜还深。

    “你没和他表白吗？”

    “想过，但不行。他太野了，就算我成功了，离他太远经常见不到他我会没有安全感。我先暗着追他，等时机合适了再明着追他。”

    “......万一他答应别人了呢？”廖沉一开始想问的是“什么时机合适？别人捷足先登后吗？”但转念一想那句话有点影射自己，最后还是换了个措辞。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能接受。”

    “……？”

    廖沉有点懵逼。她新同桌的恋爱观，有点东西。

    江甜的新教室在廖沉教室的楼上，距离也近，两人有空的话会凑一块儿聊天。小课间的十分钟廖沉喜欢到外走廊上扶着栏杆站着发呆。每每这个时候，她都感觉内心有一种无名的期待和躁动。

    按照以往的习惯，盛券偶尔会出来透透风，但更多数时候是在教室里看课外书或刷刷题。廖沉能看到他的次数并不多。而过去的七年光景，似乎已在廖沉心中刻下了深刻的烙印。

    她现在甚至觉得她需要好久好久才能去习惯没有那个叫盛券的人在周围空气里的日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像现在这样这么贪婪地希望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呢。

    廖沉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时光过得很快，除了关于盛券那一点小小的烦扰外，还有就是二堂弟廖景瑞了。前阵子堂哥廖景和告诉她，廖景瑞现在在市里一所中等偏上的初中念初二，不知怎的就沾染上了一些不太好的习惯，无心听课、带手机去学校，还瘾上了打游戏，在家的时候还和他爸妈吵了好几回。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很明显。虽说小时候跟他不对付，但到底是和她一块上了几年小学的亲堂弟，廖沉也跟着担心了一下。学习好不好都没什么，就怕他不入正轨。

    高二开始的头一个学期，江甜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女追男大戏，成功和卫勋在一起了。当初两人被分在同一个文科班，廖沉以为是一来二去后，卫勋才被江甜给一步步“拿下”的。

    结果问起江甜，江甜却说：“体育课的时候和他打了个赌，他防守我进攻，投三进二他就得答应我。你猜怎的，我三个全进哈哈哈哈！江甜和卫勋，天意啊哈哈哈！”

    廖沉摸了一把额头，笑了：“恭喜你！但你可得小心一点你妈，她不是管你管得严吗？”

    “放心，我们有分寸的，连班上的人都瞒着！”

    廖沉不想夹在他们中间当电灯泡，只有在卫勋有事的时候才和江甜一块去吃饭。好在这两对甜得能腻死人的神仙眷侣没有长成恋爱脑，知道互相补习功课，希望在学习上共同进步。这是廖沉这个孤寡老人唯一感到欣慰的。

    一开始知道江甜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盛券的名字便已经占据了替江甜感到欣喜之外她的所有思绪。她想找到个能让她光明正大地到八班去找他的理由，和他说上几句话，但这样的机会就是没有出现过。

    廖沉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好朋友产生那样的情愫。

    要把一段关系拉到另外一个层面，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她本就没有江甜那样的勇气，也没有于佳音那样的坦诚。

    这样的喜欢除让她想东想西外，还让她束手束脚。

    最近一次见到盛券是在他们这栋教学楼前的小操扬上。盛券和他们班里几个高一点的男生抬着几大捆资料从小操扬上走过，看方向是送往廖沉楼下的教师办公室。

    高二开学的时候他们的教室都往下移了一层，廖沉就站在三楼教室的走廊上，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男生中正在谈笑的盛券。

    少年的光，结成了廖沉心上化不去的霜。

    她就这么看着，好多天见不到的思念和这会儿见到了的喜悦一股脑地涌上心间和眼角。

    盛券一抬头就看到了三楼的廖沉，抬手向她挥了挥。廖沉顿了两秒，内心好生雀跃。她对盛券笑起来，高举起右手朝站立在阳光中的少年挥手。

    看着盛券也笑着回应她，她有点喊不出他的名字。

    明明才半年而已。

    眼角的酸意却清晰地告诉她，她想他了。

    真贪心。明明已经看到他了，还这么想他在身边，想他们同在一个班上的日子。

    廖沉每每想起那天盛券朝她挥手告别的动作，都会想起许嵩《如约而至》里的一句歌词：

    “人生里看似偶然却又必经的告别，无约而至，无人可免。”

    她和盛券之间是没有约的，所以她才把每一次许久未见之后的再见看得很重。廖沉觉得自己有些想法很矫情，却又克制不住这样去想。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冬至也如约而至。学校不给放假，只延迟了晚上上自修的时间。廖沉本来打算在学校随便吃点，但走在路上时被江甜叫住了。

    “快来帮我拿一下，重死我了！”江甜手里提着两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