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判决》
彼时,林泊简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松散的头发拧成一股又一股,滴着水,就算他用毛巾擦也还是没擦干。
而温向烛当时还在被父亲要求跟着公司高层搭人脉、长知识、学人情、懂事故。
一天到晚捧着一摞厚重的书,眉头紧锁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林泊简洗澡之前给他煮的虾仁小馄饨他还一口没动,他走过来,碰了碰碗,都凉透了。
于是那时候还是他男朋友的林泊简难得有点生气的意思了,将白色毛巾从头发上扯下来随意扔在桌子上。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稍稍使了点力气,温向烛整个人就被转过去。
桌子上的灯照得林泊简一双眼睛好看极了,他是典型的狗狗眼,这个称呼不是温向烛起的,是林泊简的粉丝达成的共识。
他在微博的评论区和各类物料的官博宣发上都见过同样的形容词。
还有粉丝截出来的图,看得人心里发软。
“看什么呢,这么废寝忘食?”他的重音落在【忘食】两个字上。
“我爸要求的,看得我眼睛疼。”
温向烛将书很随意地撂在一旁,书本和纸张碰撞出一点细碎的声音,哗哗作响。
林泊简那一丢丢小小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弯下腰,胳膊撑在椅背上,很自然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温向烛圈在中间。
他低头看他,用手拨了拨温向烛垂下来的头发,很柔软的发质,绕在指间来回玩儿。
“看了多少?”
温向烛比了一个OK的手势,眨了下眼睛,从刚才看不懂资料的烦乱中挣脱出来,他笑了下,透着点幼稚的得意:“问题不大。”
林泊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书在手里掂了掂,“这么重?”
温向烛不说话,双手环抱在胸前,仰头看他。
林泊简跟他一样,不怎么懂那些,他随手翻了翻书,看得认真,眉头中间逐渐出现一个浅而小的【川】字,眼睫微微垂着。
护眼的灯光总能衬得人更添几分暖意,林泊简的睫毛抖了抖,旋即抬眼看他。
“随机提问了啊。”
温向烛挑衅似的挑下眉毛,做了个勾手指的动作,“放马过来。”
……
十分钟过去之后,温向烛一个问题也没答上来,后仰着,背部抵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反观林泊简,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笑,胸腔里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心跳声,他可不擅长伪装和骗人,脸憋得通红,嘴角实在压不住了就埋在胳膊里遮挡着。
温向烛看他这副模样,心想还不如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算了。
“错了错了,不笑你了,我们不想看就不看了,别勉强自己。”林泊简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冷静下来。
他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提问就提问,非搞什么惩罚措施,规定温向烛有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就亲他一下。
他足足问了十几个,愈发来劲儿,偏偏还要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哄着温向烛继续。
提问结束后,他是春风得意了,温向烛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林泊简眼里还泛着点水光,他在温向烛面前向来笑得眉眼都生动。
“这馄饨都凉了,我做点儿别的吃不吃?还是要重新煮点儿?”
温向烛重新拿起那本书,遮着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扑闪着,静静看他。
林泊简一眼看透,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可他的语气那样纵容,仿佛温向烛说什么他都会听——
“别撒娇,小温总,你的胃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被比自己小了两岁的人说撒娇,温向烛有点儿不好意思。
即使对方说的是事实,他也还是羞于承认,于是将那本书慢慢往上移了移,这下连眼睛都遮住了。
“你是蜗牛吗?动不动就往里缩。”
林泊简好笑地看着他的发旋。
温向烛的头发总让他爱不释手,平日里喜欢拨弄人家的发丝,偶尔在某些时候还会忍不住从后面揪着他的头发。
起初,温向烛还会偶尔跟他抱怨两句,说那样不舒服,有点奇怪。
林泊简立刻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很惊讶地看着他,好像是温向烛污蔑他似的。
这人后来在他面前示弱装乖简直信手拈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不敢说话,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后来,温向烛干脆就随他去了,事后,他想起来,其实也不痛,甚至还有点令他喜欢。
“晚上吃东西要发胖的。”他依旧不肯露出脸,声音隔着一本厚度十足的书传到林泊简耳朵里,听起来有点委屈。
林泊简拧眉,脸颊鼓起来:“哪儿听来的这些歪理?”
温向烛呛他——
“才不是歪理,不然你们艺人还做什么身材管理。”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强有力的论据,声音都变得有底气起来,书本被他挪下去一点,蹙着眉,像是抱怨,用一根手指抵着林泊简胸口的位置,点了点:
“而且你刚才都没吃,还来强迫我。”
他叹一声气,对温向烛往下掉的声调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听之任之。
“就一口,就喝一口行不行。”
他抽走那本碍事的书,捧着温向烛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一下,方才还嚷着自己什么都不吃的人,很快就老实了,但答应的语气还是骄矜的:
“勉强吃点儿吧。”
【就喝一口】是林泊简的惯用话术之一,他转身进了厨房,温向烛跟在他身后,他对那些繁杂的资料提不起兴趣,还不如看林泊简做饭来得有意思。
“你还有几天假啊?”
他人待在客厅里,心里还惦记着林泊简的行程安排。
“就明天,晚上8点的飞机。”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温向烛暗自盘算着自己明天的安排能不能错开,他要陪父亲去应酬,时间还没完全敲定,希望不会是在晚上。
然而下一秒,一颗脑袋从探出来,像是隔了着一扇门听见了他的心里话似的,林泊简喊了声他的名字,手里的勺子晃了两下。
“你不用送我了,晚上早点休息,10点之前上床睡觉。”他嘟囔一声,“都把身体熬成什么样儿了。”
温向烛没吭声,林泊简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一碗分量不多不少的粥被他盛出来,他简直把温向烛当小孩儿,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
说好的【只喝一口】变成最后的【喝了一碗】,温向烛低头看手机,听到他喊“张嘴”就很配合地张开嘴巴,咬住勺子把粥咽下去。
他总在林泊简面前幼稚,有一两回,还要咬住勺子不放,等林泊简微微使劲儿往外抽两下,才磨蹭着放开。
等到一小碗粥见了底,林泊简抽了张纸巾替他把嘴角那些水渍擦干净,这才敢笑他——
“我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放寒假回家,帮我姑姑看小孩儿,喂我那小侄女儿吃饭,你俩这动作一模一样。”
温向烛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妙,但还是听他说完了,想着自己好歹比他大两岁,要成熟点儿不和他计较,故作镇静地不理他。
但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着,看见林泊简弯起来的眼睛和带笑的脸,就跟着他一起闹起来。
“说谁小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