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进食氛围有点安静,温向烛吃饭的时候是一直都不大爱说话的,现在好像两个人都很沉默。
“这些归你。”
林泊简把一块儿烤牛奶块儿分成两半,往温向烛手边的空碟里夹了一块儿半,然后把剩下的吃了。
像是怕温向烛会从他这里抢过去似的,他吃得很快,依次放进嘴巴里,脸颊一侧被撑起来。
他这副模样是很可爱的,尤其是居家的穿着显得很随意,温向烛握着筷子,眼神停留在他咬合时动来动去的脸上,看得出神。
“你放了香蕉啊?”
他往口中送了一小半的牛奶块儿,语气很惊喜地说,因为他很敏感地尝出一点香蕉的味道,很淡。
“不放香蕉你又不吃。”
林泊简接话接得很自然,他把牛奶块儿吞下去,又想起什么,对他说:“只能吃一点,不能太多。”
“知道了。”
他只吃了七八块儿的香煎豆腐,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块儿半的烤牛奶块儿。
以他平日里那么弱的胃口,这些东西作为晚餐刚刚好,吃到六七分饱就可以了。
吃完饭,林泊简不让他动碗筷,自己拿着东西进了厨房,温向烛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转,看着林泊简收拾东西的背影发呆。
拍照的念头来得突然,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按下拍摄键了。
好在他的手机处于静音状态,也没开闪光灯。
他收回手,做贼心虚似的转回去,很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年手机里存下的关于林泊简的第一张照片。
即使只是一张背影照也足以令他感到欢喜。
他想起林泊简刚才说的那句【不放香蕉你又不吃】,思绪被扯得很远。
想起他们之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没什么食欲,林泊简在外面忙,但一到饭点儿只要有时间就会跟他打视频。
要么督促他吃饭,要么问他这周的体检报告情况怎么样。
以至于温向烛经常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更年长一些。
林泊简似乎经常忘记这件事,照顾温向烛成了他近乎本能的一件事,无关乎年龄和其他,仿佛他本就应该这样做。
温向烛胃不好,但他喜欢吃香蕉,林泊简曾经罗列了一堆他的饮食注意事项。
那次,林泊简回家很突然,他正一无所知地坐在地毯上悠闲地用叉子往嘴里递着香蕉块儿,刷着娱乐资讯。
林泊简的声音出现得意料之外,他转头看过去,对方身侧放着还没来得及拿进来的行李箱,眼神落在他手里的水果上。
温向烛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之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马撑着茶几站起来,扭头就往楼上跑。
听到身后林泊简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他抽空看了一眼,那人拿着一张A4纸追在自己身后。
那架势,活像跟着一个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学生:
“人家这上面说了,香蕉含糖量比较多,过量食用胃肠道的代谢负担会加重!会加重啊!”
“我就吃一点,干嘛大惊小怪的啊?”
温向烛捂住耳朵往卧室跑,手里还拎着一盒切好的香蕉。
林泊简被他气得不轻,喘着粗气从楼下跑到楼上,一步两三个台阶。
他权当没听见,哐当一下把卧室的门关上,慢悠悠地在里面吃完了一整盒香蕉。
林泊简那时双手抱在胸前,守在门口。
等到温向烛悄悄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从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时,林泊简瞅准时机抵着那扇门将缝隙撑大了挤进去。
“一点点?你整整吃了两盒,这叫一点点?从上次出院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呢。”
林泊简一副被气急了的模样。
可是对着温向烛他又总凶不起来,只能很用力地皱着眉,把那张A4纸举起来,快要贴着温向烛的脸。
“我知道了,我保证,这一礼拜我就吃一次,剩下几天我绝对按照营养餐的标准来,行不行?”
温向烛躲进被子里,用薄被遮盖住自己的肩膀,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林泊简只能认命地败下阵来。
他想不通,怎么每次他明明是占理的那一个,可每次都是温向烛获得胜利。
“你别吓我,上次跟你打视频,一接通就看到你在医院躺着,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他的声音只好软下来,那张纸早被温向烛当作罪证藏到被窝里了,林泊简的原则性问题就是温向烛的身体健康以及饮食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不吃香蕉了还不行吗?”
林泊简才不信他,他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把被子撑大,将他们两个人都装进去,双手习惯性地环抱着对方的背:“又骗我。”
他这句话说得很小声,透出些符合他年龄的稚气。
温向烛的回想被一阵轻微的拉扯感中断。
原来板栗从沙发上跑下来,咬住温向烛的裤腿,他低头去看,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只小狗。
“你是饿了吗?”
板栗半个身子立起来,但是它的下肢力量明显不怎么样,只坚持了两秒钟就重新站好。
它朝温向烛叫了两下,声音惹得林泊简转身看过来,一眼识破板栗的心思。
他已经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于是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脸上意外地带着轻松的笑:
“你别信它,这小狗机灵着呢,它总这样骗吃骗喝。”
温向烛晃神一瞬,腾出手来把照片的界面退出去。
林泊简走近了,蹲在地上挠了挠板栗的下巴,那小家伙估计是看出来林泊简不给它吃的,很傲娇地把头扭过去。
“你今天的进食量已经达标了,不能再吃其他的了,卖萌生气都没用。”
板栗回头去看温向烛,似乎是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吃的。
但很显然,温向烛无条件偏向林泊简,他冲板栗摇摇头:“你别看我,我给不了你吃的。”
“回你自己的小窝里去,我们都要睡觉了。”
林泊简把板栗提溜起来,不由分说地把它送到客厅角落的窝里,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狗的脑袋,板栗仰起头张开嘴,把他的手指咬住了。
他抽回手,转身看到温向烛坐在那里,视线不偏不倚地和他撞上。
他应该是看了有一会儿了,但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还是习惯性地移开了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桌子看。
即使那上面空空如也。
“我去洗漱,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送你到小区外面。”
林泊简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幅度很小地颤了颤,然后是仍旧有点湿的头发,那些很松散的发丝凝成小股小股的,偶尔往下滴着水。
他听到林泊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不太想走,甚至想长久地待在这里。
在他那些并不太多的记忆里,他和林泊简是有一个家的,他们应该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同生活,会在夜色落幕时打开同一扇门。
事情的走向或者说他们之间的结局,应该是这样才对,而不是像现在,林泊简总要时不时跟他提一些送他回去的话。
他下意识抗拒这种类似于逐客令的东西。
温向烛的思绪无法衔接得很顺畅,他始终沉浸在这些情绪里。
直到手腕被人牵起来,他察觉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从他的腕骨往心脏的位置去,中途绕着他的千万根神经。
“这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