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亮起来的时候他就下了床,走到门边又怕搞出什么动静,吵醒隔壁正在休息的人,只好穿着拖鞋在自己的卧室里无所事事地瞎转悠。
大约一个小时过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真就离谱,他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的。
终于在七点半的闹铃响起的前一分钟,他关掉了闹铃,握着门把手,在一扇门后面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深呼吸两下,然后走了出去。
不过仍旧是蹑手蹑脚的。
客厅里很安静,他放轻动作洗漱完,浴室门打开之后,视线一转,门边儿站了个人,手里是一张对半折叠好的A4纸。
这人听见动静之后,立刻转过头看他。
“早上好。”
温向烛冲他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林泊简半掩着门,感到疑惑,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我吵醒你了?”
“七点二十。”
也对,这人生物钟可准了,睁开眼的时候,必然会见到闹钟上显示的数字从7:19变成7:20的过程。
他把手里的A4纸递到林泊简手里,“我先去洗漱,你先看一下,如果还是觉得说服力欠缺的话,我可以再改。”
说完,就进了浴室,林泊简昨晚已经拿了新的洗漱用具出来。
他可能真的是把这当成一桩不小的生意来看,而林泊简就是那个甲方,温向烛大有一副【我很有耐心,可以把方案改到客户满意为止】的架势。
但林泊简没有那么难缠,他的乙方是温向烛,这是个很具诱惑力的客观前提,会令他不断放宽标准。
即使对于他来说,这很残忍。
林泊简把纸张摊开,去了餐桌坐下,这人真的写了足足一整页的东西,不由得低声念出来:
“现实条件、合租计划的提出背景、颂景小区地理区位优势分析、利弊分析……”
“交通线路图、通勤时长统计、晚高峰车流量数据对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写到这个份儿上了。”
林泊简见过温向烛签合同时的模样,对于他的字迹很熟悉。
那人写字的时候绝不会中规中矩地写,他习惯写连笔字,尤其是在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个“烛”字就显得格外醒目。
看完之后,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份堪称方案书的东西。
温向烛给出的每个理由都成熟理性,看起来没有丝毫越界的心思。
他甚至还设置了标题分级,看着上面那些排列有序、对仗齐整的括号和序号。
林泊简有种在做文综简答题的时候分点作答的既视感。
他长叹一声,放下那张纸,双手遮住整张脸,甚至有种想回卧室补补觉的冲动。
温向烛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客厅里没有林泊简的身影,于是他加快速度跑过去,对方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摸着岛台的边缘缓慢靠近一些,“你看完了吗?”
林泊简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嗯,看完了。”
温向烛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他问:“你觉得写的还行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吗?”
林泊简声音懒散,但带着一点调侃的笑意:
“不用了,你这东西拿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呢,列那么多,就差没搞个思维导图出来了。”
闻言,温向烛很轻地笑了下,“我做了的。”
“什么?”
“那间卧室里有平板的,我在写之前用平板简单搞了一个思维导图出来,把大纲整理好之后,对照着思维导图手写了一份书面的。”
他已经习惯了要反复修改一份设计图,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他足够有耐心,哪怕林泊简真的对这份计划书不满意,他也可以再花一点时间重新完善删改几次。
温向烛在云淡风轻地说完整个过程之后,用一种很难让人忽略掉的期待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那……我可以往那间卧室里放一些自己的东西了吗?”
林泊简端着两个碟子出来,他做早饭已经很娴熟,只花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了两人份的餐。
椅子被拉开,温向烛听到碗碟和桌面轻轻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林泊简的声音——
“钥匙等过两天才能拿到,最近我都在家,不怎么出去,你可以拿我的那串。”
温向烛眉眼弯起来,走过去的步调很轻快:“好。”
“吃完早饭,我得出去一趟,你要去工作室那边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碗递到温向烛手边,今天的早饭是银耳山药粥,里面加了两颗红枣,准确来说,林泊简单独给他做了一份粥。
“嗯,下班之后我回趟公寓,把东西搬过来。”
他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东西,忽而想起什么,视线立刻探到林泊简的手上:“你的手没事吗?”
“怎么了?”
温向烛紧抿着唇线,眉心皱着,“你不是对山药严重过敏吗?手上没起红疹吗?胳膊呢?”
他说着就有些着急起来,放在桌子上的胳膊拿起又放下,想看一下对方有没有过敏的症状又不敢轻易靠近。
“以前过敏,现在好了。”
林泊简自己的早餐是两片沾了蓝莓酱的吐司,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之前都是十一点之后才点外卖。
听他这样说,温向烛松一口气,不过也有些好奇,“过敏原也会变吗?”
他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和顾衡出去吃饭,顾衡特爱吃江城那家店的山药糕,林泊简当时正忙着别的事,被他塞了一口,吃下去之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过敏症状。
包括那天和舒望他们聚餐的时候,四神汤喝下去,也是一切正常。
“我也不知道,反正网上说可能是自身免疫系统功能提高了,或者是药物刺激的原因,总之它自己就好了。”
“这样啊。”
林泊简简单收拾完就出门了,他约了方凛谈摄影邀约的事,距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得早点过去。
北宁一年四季的温差很明显,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好在他出门是在早上,太阳不算太强烈。
林泊简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白色宽松短袖,手里拿着摄影机,里面有他之前拍好的作品,他把钥匙留下之后就下了楼。
他出门没多久之后,温向烛去了工作室。
夏天清晨的光影还是很漂亮的,透过树叶的缝隙穿过去,打在光洁的墙壁上,风吹过来的时候,墙壁上的阴影就会动起来。
他下了楼,走到空旷的地方就不由自主地跑起来,整个人的背影都很轻快。
方凛比他来得要晚一点。
林泊简见到他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他只和对方进行过线上的沟通交流,他原以为方凛或许会是个30岁左右的人。
见了面才知道,那人是个这样年轻又个性鲜明的人。
“不好意思,等久了吗?”
“没事,我也刚到。”
两人坐下之后,很开门见山地谈了薪资待遇、拍摄频次、业务范畴和外景拍摄时的一些细节。
方凛说话很直白坦率,总体来讲是很愉快的,林泊简对于薪资这块儿要求不高,只要不是太离谱,他就都能接受。
方凛笑了笑,他似乎是觉得和林泊简很聊得来,话也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