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冤魂。

    “找什么呢？”洛彬澜问。

    “我刚刚看见了……”

    “不，你什么都没看见”洛彬澜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洛家没了，拆迁队在砸洛家老房子的时候总是遇到怪事，后来没人敢动了。这房子就一直在这里了。”

    我把擦布放回桌上，准备坐下去，他问我，“还没擦干净呢，那边还有好几把椅子呢。”

    “我歇会。”

    “那我也歇会，讲故事也累。”

    我站起来，拿着抹布擦另一把椅子，“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你是想问我，我究竟是人是鬼吧？”

    他冷笑，“这可是民国的房子，怎么说也有百年了。现在没什么人想拆老房子了，白天有胆大的旅客过来拍照留恋。”

    他盯着我手里的抹布问我，“我让你拿抹布擦东西，你怎么拿着一沓纸钱？”

    我摇摇手里的抹布，“不可能，我明明拿的就是……”

    我看着手里白色的纸钱，心里一阵疑惑，“怎么回事？”

    “小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便我很努力的去听也还是听不见了。

    我的脑子越发迷糊，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但是很真实的梦，尤其是擦椅子……

    冯冬端着粥喊我起来，“姑奶奶，你总算醒了。起来吃口饭吧，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给你送医院了。”

    “我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你宿舍，你不在这里，在哪里啊？”

    冯冬用不锈钢勺子搅动粥，还翻出粥碗里的一个荷包蛋来，“丁一曼看见了我的粥，跟我要，我死活没给。这可是我给你熬的，怎么能便宜了她呢……”

    我不想吃东西，脑子的还在想着洛家老宅还有洛彬澜呢，他人呢？

    “你没事吧？”冯冬把粥碗放在我床头的桌子上，“昨晚是洛彬澜送你回来的，他说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要是他再去晚一点，你的小命就没了。小嫣，你又干嘛了？”

    我心里生出一股愧疚，“对不起。”

    等等，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冯冬的脸变的很快，“没事，你这不是好好的么？”

    冯冬从外面拿进来几个快递的包裹，指着其中一个跟我说，“这个是我给你买的睡衣，毛茸茸的那种，可暖和了，你气血不足，冬天手脚应该都是冷的吧……”

    “这个，是电热毯，还有这个，是可以加热的鞋垫。不过我听说，这种加热的鞋垫会变硬，踩在脚底不舒服……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你就把它丢了……”

    冯冬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我像个瘫痪多年的孩子，被他照顾的好好的。

    年惠兰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彬澜说她带着行李去老家了。

    丁一曼也不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

    冯冬则猜测，年惠兰是住在寺庙附近了，因为那边在招保洁，管吃管住，一个月三千。

    年惠兰年轻貌美，但是没什么文化，想挣钱，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

    冯冬让我别管年惠兰的事情了，毕竟她也是个成年人了，她有能力解决自己的事情……

    快过年了，陆经理召集大家过去包饺子。

    冯冬手跟脚一样，包出来的饺子跟馄饨没什么区别。

    然后丁一曼就建议冯冬去擦窗户，反正他个子高。

    同样是个子高的李琼辉却没有被安排擦玻璃，还是在煮饺子。

    李琼辉说，“我八岁的时候就会煮饺子了，我煮的饺子从来没有破皮的……”

    丁一曼“嘿嘿”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硬币，“我们把这个放进去吧。”

    我赶紧阻止她，“不了吧，万一吞下去就麻烦了。”我用眼睛瞄了瞄陆经理。

    李琼辉说，“是啊，不作死就不会死。”

    冯冬在擦厨房玻璃的时候，抬着的胳膊就没有改变过姿势，从头擦到尾。

    那玻璃只有下面被擦了，我问他，“冯冬，你的手是断了么？”

    “没有啊，我这是智能工作。阿姨的个子就一米五，我只擦一半玻璃就够了……”

    包饺子馅的阿姨一听，立马就怒了，“臭小子！嘴贫！”

    冯冬头也不回撞到了低着头走路的妹妹。

    妹妹的额头红了一片，她捂着额头，看着高高大大的冯冬，“你干嘛？”

    “不是，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冯冬对妹妹本来就不待见，现在更是不想道歉。

    妹妹委屈的看看正在包饺子的我们，我朝着她挥手，“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

    妹妹看着我手上的饺子，“丑死了，这也能叫饺子……”

    我笑着拉着她过来一起包，“你也过来包吧。”

    “奶奶出去干活的时候，家里的饺子都是我包的。”妹妹左手拿着饺子皮，右手熟练的把馅放在中间，双手轻轻一捏，饺子就成型了。

    包一个饺子不到五秒钟。

    食堂的阿姨看了都夸她，“小姑娘干活麻利，不错不错。”

    妹妹得到了阿姨的鼓励也很高兴，“谢谢。”

    妹妹包了几个饺子，眼泪就滴在桌上，冯冬还以为下雨了，盯着食堂的顶看了半天，“不好，这房顶漏雨！”

    李琼辉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妹妹，“擦擦吧，别待会把食堂淹了。”

    妹妹破涕为笑，“谢谢。”

    妹妹吸溜一下鼻子，“姐姐，我想奶奶了。以前，奶奶也夸过我的饺子包的好……”

    冯冬抓起一把面粉，学着那天妹妹在风中撒骨灰的样子，把面粉一撒。

    妹妹的眼泪越来越多。

    冯冬没有说话，但是嘲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妹妹抬眼看看我，“对不起，姐姐，我知道错了……”

    李琼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掏出瓜子，还问阿姨，“有没有瓜子馅的饺子？”

    阿姨不知道李琼辉什么意思，问他，“你脑子没事吧？”

    那天，妹妹只吃了一口饺子就走开了。

    她说不舒服先回宿舍了，我知道，她是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没有阻拦她，我知道，她去哪里都好，这个世上能让她内疚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