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乍响,沈听竹猛然睁开眼睛。
还未等她搞清楚状况,背后传来一股推力,有人掐住她后颈,压着她往下。
她的正前方是一大片池塘,水色漆黑,深不见底。雨噼里啪啦打下来,激起波澜万千。
沈听竹跪在池边,头被按入水中,池水灌入她的口腔和鼻子,窒息的感觉尤其清晰。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抬头,可身后按着她的力道格外大,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沈小姐,别白费力气了,今夜你注定难逃一劫,怪就怪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了!”身后一老嬷狞笑道。
这里是沈府最偏僻的西苑,也是沈听竹沈大小姐居住的地方,平时人迹罕至,纵使死个人也很难被发现。
何况还是个不受宠的嫡小姐。
沈听竹挣扎的动作逐渐变小,手无力地在水中抓着,想抓什么,又什么都没抓住。
她头一垂,埋进水里,彻底没了动静。
老嬷抓着她的头,把手放在她鼻下,没有气息,看来是死了。
“沈小姐,你也别怪老奴,只怪你命不好。”老嬷晦气地瞧着她死态,抬脚欲走。
这时,一股力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老嬷还没反应过来,连手带脚跌进了水里。
刚刚“淹死”了的沈听竹好整以暇站在池边,环臂看着她在水中扑腾的丑态。
老嬷瞳孔睁大,惊恐地望着眼前女子,“沈小姐,你没死?”
沈听竹冷冷一笑,“托你的福,好得很。”
老嬷涕泪交错,不住求饶,“沈小姐,你饶了我吧……老奴也不想害你啊!”
老嬷扒着岸边石头,想要爬上来,可雨天湿滑,使不上劲。
沈听竹蹲下身,俯视着老嬷,“想活吗?”
老嬷忙不伶仃点头,“沈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害您,您就饶了我吧!”
沈听竹微微一笑,低语道:“那你告诉我,是谁想害我?”
“没有人……老奴就是鬼迷心窍,一时才……”老嬷视线飘忽,不敢与她对视。
“撒谎!”,沈听竹揪着老嬷的头,和刚才一般,也把她按到水里。
“10,9,8,7………”她倒数着数,冷漠旁观着老嬷在水中垂死挣扎模样。
当她再一次想把老嬷按到水中时,老嬷乌青着一张脸求饶:“我说,我说……是沈夫人,她给了老奴一根金条……命老奴寻个僻静角落悄悄把您解决掉。”
沈听竹放开她的头,看着老嬷道:“苏禾儿?”
自沈听竹母亲死后,能称为沈夫人的便只有沈芙生母苏禾儿一人。
“正是!正是!”老嬷瑟缩着回答眼前女子,“那老奴现在走了吗?您放心,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守口如瓶!”
见沈听竹没有出声,似在沉思,老嬷三下五除二爬起来,她不敢再瞧沈听竹一眼,佝偻着腰欲溜走。
“我让你走吗?”擦肩而过之际,沈听竹忽然道。
老嬷侧首,电光火石间,眼前女子忽而从发间拔出一根梨花发簪,快准狠地对她脖间刺去。
老嬷躲闪不及,发簪插入主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泼溅到沈听竹脸上,手上。
电闪雷鸣,将沈听竹神情照得分外真切,眼神冰冷彻骨,形如鬼魅。
这不是一个久居闺阁的世家大小姐该有的眼神。
她不是沈大小姐!!!
老嬷在临死之际突然想明白了这些,可来不及了。
老嬷无力地瘫了下去,如一滩烂泥。
沈听竹一脚把老嬷尸首踹到水里,看她渐渐沉了下去,湖面再次恢复平静。
大雨很快将痕迹冲刷干净,连带着沈听竹身上沾染的血迹也一并消失。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
西苑偏房内,青梅被打雷声吵醒,起身见沈听竹门房大开,吱呀作响。
她来到沈听竹房间,往里望去,屋内昏黑一片,“小姐,小姐,你在吗?”
“你在叫我?”青梅耳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她转头,却见一个浑身湿透,头发很长的女鬼,“啊———————”青梅跪倒在地。
沈听竹捂住她的嘴:“是我。”
青梅仔细端详,大惊失色,扶起沈听竹,“小姐,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啊!奴婢给您烧水沐浴。”
沈听竹躺在浴桶里,青梅在她身后给她按着肩膀。
沈听竹眯着眼睛,“青梅,如今是多少年?”
青梅动作微顿,但还是乖顺做答:“如今是天启十二年。”
沈听竹眼里划过一抹精光。
天启十二年,她竟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十二岁的她,还只是一个深居简出,不受宠的沈家小姐。
那时她只想着讨得继母生父欢心,便收起周身锋芒,变得怯懦不堪。
明明是沈家嫡女,活的却还不如一个奴才。
可妥协退让的结果,非但没有换来真心相待,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步步紧逼。
上天垂怜,竟能让她重头来过。
沈听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风起云涌。
楼羡,沈芙,苏禾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父亲,若我查清当年母亲之死真与你有关,那就别怪我不顾父女之情了!
“小姐,你没事吧。”青梅担忧地看着她。
沈听竹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谢谢你,青梅。”
青梅疑惑不解,“谢我什么啊?”
沈听竹笑而不语。
成为沈皇后之时,她的身边已经众叛亲离,死的死,伤的伤。
只有这丫头和青兰对她忠心耿耿,生死不弃。
她被诬陷关入大牢,无人敢为她求情,也只有她们在楼羡殿前长跪不起,最后活活被饿死。
这份情意,她铭记于心。
前世,她无力偿还,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护住她们二人。
沈听竹道:“青梅,明日同我去看扬好戏。”
青梅道:“什么好戏?”
“明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