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哭闹一通,嗓子都吼干了,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没有。
看来这些人是不吃这一套,她立马止住了哭声,站起来,一拍桌子。
“好啊!跟我们说是什么都没有,别的队里就多得没地方使了,我要去县政府告你们,让县长来看看,你们是怎么不顾分配材料的,又是怎么不顾百姓死活的。”
方友天连忙上前,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丫头,别瞎说,这是要掉官帽子的,快闭嘴。”
方润可不管,再拍桌子。“啪!”
“我就是要让他们丢掉官帽子,我就是要让城里的大官儿来看看,这里当官儿的,都干了什么好事。”
“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没有,你们倒是去一大队看看吧,人家都用水泥糊墙上了,家家户户都是啊!”
几个领导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是一脸懵,显然是都不知道这事儿。
“怕不是,看我们三大队人少,死绝了也不打紧吧!是不是还觉得,咱们给你们升官发财拖后腿了呀!”
“我今天要是要不到东西,明天我就带着全队的人,天天来找你们,找得你们日日不得安宁,夜夜不能安睡!这里不行,就去县政府闹。”这句话,音量极高,气势十足。
方润的话,句句顶人家肺管子,刘支书再也听不下去了。
“行了,我给你们想办法,行不,小姑奶奶。你别再喊了,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怎么这么……厉害哟!”
他把“不要脸”三个字,硬是憋了回去,没说出口,他现在是那个穿鞋的人,一点都不想去惹对面那个光脚的人。
方友天也大声喝止,“丫头,你看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看你把领导,急成啥样了!人家已经答应帮忙解决材料问题了,还不快跟领导说谢谢!”
“哼!说谢谢还有点早,我还没看到材料呢!”
方润不依不饶,一副见不到材料誓不罢休的样子。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她吓得不轻,但又不好上前和一个撒泼的小姑娘抓扯理论。只能就那么看着,等着。
他们此时,无比希望领导赶紧安排材料。因为他们都怕方润说的,要天天带人来找他们。
刘支书也是担心的,这么不要脸皮,不要命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可比那些活了几十年的妇女厉害多了。
那些妇女最多就是哭闹,撕扯。哪个会想到去县政府告状啊!
他思考了一番,转身对着身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吩咐。“小吴,你去把一大队的队长找来。”
那小伙子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出门去。
方润见支书有所动作,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她也要暂时歇一歇了,这活儿,真是比挑水都累人。
方友天却不敢歇,而是站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不停的解释方润家的难处。
“您别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她也是没办法了,一家人都被逼到绝境了,母亲常年生病,父亲开春下树时摔伤了腿,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可怜啊!”
又道,“那个,她今天确实是过分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样嘛?回去我就教育,我还要让他爹收拾她。?”
那些替方润叫苦的话,方友天说得毫无压力,因为他说的本就是事实,也不怕他们会去求证。
刘支书坐在办公桌前的凳子上,微微抬头,不屑的看了一眼方友天,又移过目光,用眼角斜看着方润。
“哼!你们队里的姑娘,真是好教养。”
方润听得心里一顿,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好像又开始噌噌噌的往上冒了。
她在心里冷哼,明明是他们克扣三队的东西,现在还有脸反过来指责她,要是能早点把材料发了,谁又愿意来这儿丢人现眼呢?
不过她要克制,再克制,今天的一切只为了材料,没必要节外生枝。所以,必须忍住。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姓吴的小伙子,找来了一大队的队长。
此人肩宽体肥,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吃得很好的样子。
自打他一进门,就朝着支书点头哈腰的递烟,打招呼。
只是,那谄媚的样子,比方友天可有经验多了。
“领导,找我过来什么事啊?”男人一脸讨好的问。
“有人看到你们队里,用水泥糊墙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队长怔住,随即抬头看了一眼方友天,但是方友天却没有看他,而是假装看向门外。
“说啊!怎么回事?”
刘支书想了想,又说道,“算了,也不用你说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多余的水泥细沙,我说你怎么三天两头的跑来要材料,原来都把三队的那一份儿领走了。”
还不等一队队长回答,他又补充道,“赶紧回去搜罗搜罗,把剩下的收集过来,这里有人等着要。”
直到刘支书的命令下达清楚后,那队长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支书。
此时,支书用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了,才抬头看一眼那个队长。随即又给队长使了个眼色,还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还不快去,动作快点,今天之内弄来,我也会在这里等着。”语气之坚定,就像是知道那个队长一定能把材料弄来似的。
方润眼尖的瞟到,那纸上写着的,是几个汉字,和一串数字。
顿时,心下便已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