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俩孩子不行，天天家待着，孩子都待颓了。为了孩子我这老脸不要也罢，有啥张不开口的，这事办不成晚上凤莲得饶不了我。
犹犹豫豫直到下班，石广富骑上修了又修的二手自行车直奔副食店，一进门琳琅满目的商店，香喷喷的熟食香肠，馋的石广富口水直冒。
“拿两根香肠，两瓶酒，再来一包炉果！”
“酒要好点的还是普通的？”
“要好点的。给我拿个干净点的，别拿那时间长落灰的。”
“知道了，咋地老石大哥，你家儿子相亲啊，买这些好吃的？”副食店的水琴笑呵呵的看着他说。
“没有没有，办点事。”
“嘴还怪严的呢，你儿子结婚我们少不了给你随礼的。到时候也得好酒好菜招待啊，知道不？”水琴捂着嘴咯咯的笑，眼睛勾人般的冲着石广富眨个不停。
石广富又慌又怕，磕磕巴巴的说：“啊，啊，知道了。”
说完便想拿起东西赶快溜走，身子才侧过来一小半。
便传来柜台里售货员的声音：“别走啊？没给钱呢，5块2！”
一时间笑声哄堂而起，石广富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啊，忘了忘了！”石广富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心里想这回真是被自己蠢的无地自容。
石广富没敢再抬头，蹑手蹑脚的朝外走去。
“水琴你也是逗他干嘛，瞅把他臊的，脸都红了！”
“逗她好玩！”
石广富感觉自己今天丢了大人了，要不是为了俩儿子的工作，自己也不用跑副食店买东西，5块钱啊一家人一周的生活费啊。油渍渍香喷喷的香肠，又酥又脆的炉果，自己和孩子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眼下就得巴巴的送到别人家去，心里别提多不情愿了。又在副食店遭了水琴一顿戏谑，我就是看她是个寡妇也挺不容易的，不跟她计较了。
车子停到厂房家属楼下，自己家6口人挤两间屋，人家厂领导都住上筒子楼享福了。石广富轻叹口气，拎着东西，上了楼。
越往门口走，脚步越慢越沉。一抬头，已经到门口了。石广富觉得心脏砰砰得快跳出来了，手心全是汗，大脑一片空白。
“石大哥，你咋过来了？”
石广富被吓得一激灵，扭过头去尴尬的咧着嘴笑。
“我说来找你待会儿？”
“啥时候来的啊，咋不进门呢，姑娘说想吃花生了，我这给买点！”说着低头开门，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翠儿啊，石大哥来了，弄俩菜，我们哥俩喝点。”
“不用，不用，我一会就走，我……”
这时才注意到石广富手里拿的东西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啥，坐，有啥话就说！”陈秉峰坐在沙发上，并示意老石也坐下来。
“陈主任，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实在是……”石广富犹如一个犯错的孩子，紧张的坐在沙发的一角处。
“石大哥，你要这么说我可挑理了，你也没拿我当弟弟啊，有啥话跟弟弟直说。”
“那啥，那我就说了！”石广富微微攥紧拳头，给自己鼓足了劲儿。“我俩儿子，都不念书了，成年了！眼下都在家呢，我想说看看咱们厂能不能给安排个活儿，我们不挑，脏活儿累活儿都不怕……”
话说出来了，石广富紧绷的心也算松开了，长舒一口气。
“老石啊，不是我不帮你！是眼下有变动啊，这厂里的事儿我说的不算了，连厂长都说的不算了！”
“啥……”石广富一脸懵，听得云里雾里的。
“咱们厂卖给南方的老板了，上个月的事，前两天人家老板都过来了考察了，协议都写好了！木材厂效益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谁还买木料自己打家具啊，都是买成品，人家南方老板说现在家具样式多的是，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各种花样！人就看上咱们这儿的木头了，做好家具再往外卖！”
“那，他不也需要工人，咱们都靠这厂吃饭呢啊！”
“人家要的是会做家具的，你会吗？人家说自己还要带工人和设计师呢！人家那技术，那机器你见都没见过！别说安排工作了，就是你我的工作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石广富愣了，直勾勾的看着陈秉峰，犹如一只泄了气皮球，瘫在那儿了。
“行了，大哥，这事我也没办法！等两天开会你就知道了，我也就不留你了，东西你也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不不不，我买给你的。”说着石广富起身放下东西准备离开。
“可别，事儿我要给你办了，我拿你东西，没办，我怎么拿，来拿回去吧！”
“好，那我回去了！”
石广富晕晕乎乎，脑袋里不停重复着陈秉峰说的话。“我和厂长都说的不算，木材厂卖给人家了，你我的工作都未必保得住！”迷迷糊糊地石广富就到了家，鬼使神差的还把礼物带回来了。
王翠靠在厨房门口冲着陈秉峰嘟囔着：“啥人啊，拿点东西，事儿没成还能拿回去啊！”
“你得了，不办事我也不要他东西！你缺那口吃的啊，赶紧做你的饭！”陈秉峰一副老板姿态，翘着二郎腿，品着茶水。
“你说下岗的事儿，不会真牵连到你吧！”
“放心吧，我就那么和他一说，这往后啊，我可能还得升升呢！”说着，陈秉峰的脸上浮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