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回来了,爸买香肠了!”石美透过窗户缝老远就看到父亲熟悉的身影。
刘凤莲从厨房探出头来,见石广富提着东西蔫头蔫脑的回来,瞬间一股邪火冒出。她放下东西,起身迎上前去。
“石广富,我让你去办事,你不赶紧去拎着东西回来干嘛来了,问你话呢!”
石广富一声不吭,只是一味的往屋里走。一进门,把东西往炕桌上一放。整个人瘫坐在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妈,爸咋了啊!”石美显然是被吓到了,轻拉下妈妈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别管,去,出去玩去!”
石美似乎还是不放心,一步一回头的盯着爸妈的脸色,心里泛起了嘀咕。眼下还是得和大哥二哥汇报情况,想到这儿,她瞬间提速,跑出门外。
“石广富,你是不是要急死我!能不能说话了!”只听啪的一声,刘凤莲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立起来,整个人喘着粗气,冒着热气。
“完了!”
“什么完了,出什么事儿了,你能不能把话说全了!要急死人啊!”刘凤莲焦急的在房内踱步,脚步慌张急促。
“木材厂完了,陈秉峰说木材厂卖给南方老板做家具厂了,别说孩子们的工作了,我们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啥!”刘凤莲瞬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瞪的老大,半张着嘴愣在原地。
“凤莲,你别着急,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石美跑得飞快,没跑出几步便碰上刚从县城回来的石扬和方梦灵。
“哥,哥……”
石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磕磕绊绊地说:“爸回来了,买了香肠和酒,可是爸不说话,妈急了,怕是要干仗。”
“咋地啦,出啥事了?”石扬紧张地询问着。
“我不知道,你快跟我回去吧!”石美一把拉住石扬的胳膊,准备一起飞奔回家。
“等会儿,梦灵这东西,你拿着回去吧,晚点我去家里找你去。”石扬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方梦灵便一个箭步冲回家。
“行,别着急!”方梦灵心里也犯嘀咕,凤莲姨多好的人,平时和石叔都不拌嘴的,能干仗,能是出啥事呢。
等石扬和石美跑回家去,两人倒是没干仗,只是屋子出奇的安静的。
石广富和刘凤莲两人呆坐在炕边,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吓人。似乎一大片乌云罩在头顶,压的人喘不过气。
“妈,咋地啦啊!”石扬询问道。
“啊,没啥事,回来了啊,妈给你们做饭去,美儿啊去找你小哥去,回来吃饭。”
这天晚上这顿饭吃的堵心,香肠就摆在桌上,可是谁也无心去吃,就算是吃到嘴里也不觉得香了。
一连几天,老石家都是阴云密布,直到厂里彻彻底底公开了消息,厂子卖了,大批的工人都得下岗了。
“他妈的!老子的腰就是为厂子伤的,让我下岗。我儿子才三岁,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啊!老子说啥也不走,不给钱,咱们就搬厂里住去。”方二奎气呼呼的喊道。
“对,咱们不走,明儿我就带孩子找厂里去,说下岗就下岗啊,不让老百姓活了啊!”王春香抱着孩子也大声的嚷嚷着。
一时间整个木材厂大院里,家家户户不是在气急败坏的叫喊怒骂中,就是在唉声叹气的抱怨下。但是,下岗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石广富也在下岗名单中,他虽然老实巴交是先进个人,可是这时候谁顾得上这个啊。岁数大的还能干几年,没技术没力气,自然是要被淘汰的。
石广富坐在炕边,抱着烟袋抽个不停,时而叹气两声,时而咳嗽两声。
“你说咋办啊,老方家还有二姑娘赚钱,咱们家就靠你啊,我这生了俩小的之后就落下病了,干不了活儿了。”
“没事,有我呢!饿不着你们娘几个的!”
“怎么没事啊,你多大岁数了,你自己什么身子骨你不知道啊!你想累死自己啊!”刘凤莲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泪水堕落而出,心被撕扯般的痛。
“凤莲,你干嘛啊!别让孩子们听到了,有我呢,有我呢。”石广富把凤莲搂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贴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困难都是暂时的,我有手有脚,咋地都能活,快别哭了!”
刘凤莲趴在他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抽泣着说:“咋办啊,咋办啊,咱们咋活啊。”边说着边用力拍打着他的大腿,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与怨气。
这一切的一切,孩子们在门外听的是一清二楚,大家面面相觑,皱着眉头,你细看孩子们的眼睛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俩好好念书,不许瞎想,二哥挣钱供你们念书,啥也别怕!”石扬拍了拍老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那一晚,石扬坚持的认为自己这辈子必须要赚大钱,他不想母亲白发苍苍时还为钱发愁为钱哭泣。石诚何尝不是这样想,他在家里从来不受待见,大概和他软弱的性格有关,但是他爱这个家不比任何人少,只是无奈,无可奈何,自己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上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