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的老家并不是他在澜市买的房子，而是他从小出生长大真正意义上的老家。他的老家隶属于澜市最南边的一座偏僻小镇，这地方交通不便，又没有什么可以发展的工厂项目，所以这些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大变化。

    小镇上里现在生活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已经出来打工了，大部分都是退休的中老年人和留守儿童，看着在乡村的土地上奔跑的少年们，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很多年以前季言也是这些留守儿童的其中之一。

    村子里面的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好走，晃晃悠悠的在季妈妈的指路下才终于到了家门口。

    刚停稳车下来季言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家里血缘相近的族亲在等着了。早在在医院的时候，季妈妈情绪缓和了一些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打了电话，让亲戚们先帮忙给置办起来，她要让老头子走的体体面面的。

    “大姐。”季妈妈下车后看见亲人等在这里，怎么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大姑。”季言也跟着叫着几位亲戚。

    “别难过，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怀民呢？”

    季言这才从副驾驶抱出骨灰来。

    “灵堂棺木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你爸爸好好安息吧。”大姑示意先季言进去。

    “好。”

    季言一边朝里面走，旁边跟着管事的喊着他听不太懂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回家了，已经到家了，安心回家吧这几句话。

    农村无论是葬礼还是婚礼都讲究个热热闹闹，季言遵从母亲的意思，热热闹闹的让亲人朋友们一起过来送父亲最后一程。

    家里已经破败的完全没有办法休息，季言就拜托大姑连劝带拉的把母亲叫去他家休息，而他自己，基本上是办了几天，他就在灵堂待了几天。

    白天忙活招待过来吊唁的乡亲们，到了晚上大家都回家休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独自一人默默的跪坐在棺木前。

    有时候想起来什么就对着父亲说些什么，说他小时候的趣事，长大时候遇到的难题，有时候也会说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了一个男人，最终到最后全都化作一声声对不起。

    他心里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要不是因为他的固执，现在他的父亲怎么会冰冷的躺在木头里面呢？

    到了白天他依旧跟没事人似的，微笑的给邻居乡亲们道谢，继续置办着丧礼事宜，只是脸色却愈发白了。

    “累了就去睡一会儿，这不是一天就能办完的。”季妈妈从回来后就不太愿意跟他交流，只是看着儿子越来越憔悴，她始终不忍心。

    “好，我知道了妈，您也注意身体。”

    “嗯。”季妈妈听他应了也不再多言。

    回到老家浩浩荡荡热闹了几天后，在父亲离世的第七天，在大家的帮忙下，终于葬在了祖坟里。说是祖坟，其实就是他们老家的一块地，他的爷爷奶奶，包括他们家上面几代人都葬在了这里。

    极致的热闹过后便是极致的冷清，所有帮忙的亲戚邻居走后，诺大的院子里面就只剩下母子二人，还有司机等在门外。

    “妈，我们也回去吧，父亲不在了…您一个人在澜市生活我也不放心，不如跟我一起去京城吧，也相互有个照应。”

    “我不想去。”

    ……

    “那我先送您回家？等我把工作安排好，我经常回来陪您。”

    “不用了。”

    “妈…”季言声音细微的哽咽起来，他知道妈妈还在怪他。

    “季言，妈妈给你说实话，我现在不太想见你，一看见你这些天发生的事就不停的在我眼前打转。”

    “我更不想回家，因为我一回家，家里就全都是你父亲的影子。你知道吗我根本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明明前几天还在陪着我去跳舞买菜的人，现在竟然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呜呜呜…”季妈妈憋了这几天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 。

    季言赶快上前把母亲抱住安抚着，“对不起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二人缓了许久，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回去工作吧，我想去你小姨家住一段时间，等我想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

    “那我送您过去吧。”看着母亲冷静下来，季言才放心一些。

    等把母亲送到了小姨家，季言又偷偷把小姨叫到一边，拿了几万块钱出来，尽管小姨一再拒绝，经过他不断的劝说这才留下了。

    他也不敢一直在母亲眼前多加停留惹她想起伤心事，和众人一一告别后，就坐上车出发了。

    “姐，你看季言这孩子，你来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他非要留钱下来。”小姨无奈的笑着把季言留的几万块钱放在桌子上。

    “给你你就收下吧，这几天也辛苦你了。”

    “哎呀，咱们可是亲姊妹，再说这话我可不高兴了啊。”

    “亲姊妹就拿着去多买几件衣服，就当你外甥孝顺你了。”季妈妈这才脸上有些笑意。

    “欸，你这么说我高兴，大外甥孝顺的，不花也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