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的，咱们高高兴兴的吃饭，你要再不吃，我可要嘴对嘴的喂你了，你看那桌小姑娘，可一直往咱们这瞥呢。”

    沈渡最受不了的就是江凉川跟他撒娇，平时一本正经的江助，唯一放飞自我就是在亲亲热热的时候，下了床，马上一百八十度大变脸，所以大庭广众的能跟他撒娇的江助，嘴里说着软软的话，脸上却赫然刻着，沈渡你最好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于是沈总只好憋憋屈屈，吃了面前那碗，本以为难以下咽，结果却莫名好吃，吃了就停不下来的麻辣烫。

    两人临走时，男人和他老婆给他们硬塞了一塑料袋的啤酒和饮料，依依惜别的送他。

    九月底，夜风微凉，江凉川提议去附近的江边逛一逛，虽然是外环，但是江边的环境还是不错的，半人高的围栏把江水和附近或散步或跑步的人群隔开，江边不静谧也不很喧闹，两人找了个木头长椅坐下。

    江凉川拿出一罐啤酒，沈渡有些诧异，江凉川除了应酬，是最讨厌喝酒的，包括啤酒，只见他食指略微发力，啤酒罐负气一样，“咔”的一声脆响。

    “那个人，就是我前男友，听说他回国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会来找我。”

    沈渡刚才在店里就听明白了，老板口中提到的“小沈”，想着这个熟悉的姓氏，沈渡突然觉得无比恶心，他妈的，为什么要跟自己一个姓。

    心里憋着股戾气，于是沈渡也开了瓶啤酒，开拉环时手上故意过分用力，啤酒罐里的压力“噗”的迸发出来。

    “所以今天吃的是散伙饭吗？”沈渡眼光恨恨的看向江凉川，心里的憋闷达到了极点。

    江凉川并没有看他，面前江水涨潮，水流呼啸着带着凉凉的夜风。

    “我上大学的时候，这里没有现在这么漂亮，没有这些雕花复古的栏杆，也没有我们现在坐的长椅，你看现在这里修的多漂亮，可以当成景点来打卡了，我和他以前在这里救过一只怀孕的流浪猫，就在那边的树林里。”江凉川指了指他们右边的一处地方。

    沈渡不打断他，静静的听他说。

    “那只猫身体很脏，肚子鼓鼓的，左前腿受了伤，走不了路，我们如果不管它，可能过几天她就会死在那里，他说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家吧，我们那时候租的房子不大，而且我以前是怕猫的，但是他当时用无比渴求的眼光看着我，我就同意了。回家之后他不让我帮忙，他一个人给它洗澡，喂它吃东西，之后又照顾了很久，帮小猫接生，照顾新生的小猫。”

    沈渡望着江凉川，此时陷在回忆里的他满脸温柔，沈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沉略带怨气的声音说：“他是个好人，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凉川脸色的柔情在此时逐渐消失，变成一种回归现实的冷漠：“他半年前离婚了，他为了不让他前妻怀孕，把她的维生素换成了避孕药。”江凉川说完看看了沈渡，脸色苦涩不堪。

    “人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

    沈渡心里充满嫉妒，酸涩，虽然他们有稳定的肉体关系，有明确的情感关系，有双方父母的认同，向所有异性同性伴侣一样相处着，可是，他面前的江凉川却好像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离开一样，那种头也不回的，决绝的离开。

    于是他还是开口问了他憋在心里的话，声音是压抑着暴怒的低沉，连尾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江凉川，别跟我扯这些，铺垫的够多的了，你知道他回来了，所以他已经找过你了是吗？你们是见过面了还是已经上过床了？所以你今天说不舒服提早回家，是因为紧张不知道如何跟我提分手？你向说什么就痛痛快快说出来。”

    沈渡眼里淬着火，快把自己点燃了，他用激烈的言语掩盖着深深的恐惧，长久以来的和平只是表象，那些充满不安的每一个日夜，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江凉川望着即将爆发的沈渡，开始有一点捉弄到他的幼稚开心，慢慢的江凉川开始觉得委屈，替沈渡委屈，他能透过沈渡的眼睛看到他心里隐藏着的长久积存的不安衍生的绝望，突然觉得沈渡好可怜。

    沈渡没有等来回答，等来的是江凉川起身跨坐在沈渡身上，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沈渡大腿两侧，双臂环着沈渡的脖颈，这个姿势让沈渡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看清江凉川的脸，月色氤氲，打着江凉川的侧脸上，温柔又多情。

    已经接近十点，江边的人渐少，他们也本在暗处，可也有几个偶然经过的路人借着点点月光看向这边。

    “沈总，以前的江凉川已经死了，你眼前的江助理身心都是属于你的，他没有找过我，这些也都不重要，现在的我正慢慢适应着爱你，也请沈总不要害怕，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你不发辞退书，我一辈子都做你的助理。”

    月色中漂亮的脸说着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就在沈渡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时，带着秋天夜晚微凉气温的嘴唇已经附了上来。

    沈渡在那一刻体会到什么是灭顶的幸福，积攒在心灵深处的恐惧和凉意在那一刻都被勾人的唇舌驱赶，他想交付一生的人不是单方面的被动接受，原来他也想好好的爱他。

    他们在月光下接了个长长的吻，仿佛他不是一个吻，而是一种心意相通，一种宣誓，一纸契约。

    待江凉川好不容易从沈渡的痴缠中脱离开来时，他听见沈渡郑重的说：“江凉川，今天是我认识你的第三年零十个月，1386天，是我爱上你的第十个月，是我们确定恋爱关系的第六个月，我知道在人生的路途中，这些时间并不长，可是我非常确定，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江凉川，我爱你，所以我想问，那你呢，如果我现在跟你求婚，去国外登记结婚，你会答应吗？”

    江凉川听到这些话时，内心是茫然的，他曾经用漫长的三年在绝望的深海中沉沦着，连自救都不曾想过，他夜夜流连辗转，通过不同的陌生气息和肉体来继续麻木的活着，他并不是想抓住浮木，与他而言，他早已经死了，所以和谁上床，听谁说爱他，过着怎样放荡不羁的生活都无所谓，他不在乎。

    但是沈渡递过来的浮木，他想抓住，他想重新好好的生活。

    耳边潮水翻涌的声音，夹杂了江凉川平静笃定的回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