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率先开口,生怕他误会是自己的锅。
顾砚没接他的话,转身往里进,眉眼间有点儿烦躁。
他将身上的连帽衫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慵懒的白色T恤,掀眼皮看一眼床上的林挽之。
“都把自己摔晕了,你们不叫救护车?”
顾易看一眼爷爷,没敢吭声。
他是想叫救护车来着,毕竟人都晕倒了。
可爷爷愣是不同意,说万一送去医院留下什么档案没法和林家交代。
顾易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就默许了。
可乔医生的话让他有点儿担心,要是真留下什么后遗症,恐怕就更加无法自圆其说了。
见爷孙俩都不说话,顾砚冷脸挤进床边,硬声开口,“滚开。”
顾易莫名被骂了一句,可看着小叔阴鸷的脸也不敢反驳,眼见着他把人抱起来带走了。
顾砚带着林挽之走后没多久,顾老爷子给林家打了个电话。
试探中得知林挽之并没告诉许佳景回栾市的事。
于是顾老爷子话锋一转,表达了林挽之在顾家过得很好,和顾易交往得也很顺利。
许佳景被哄得眉开眼笑,还反过来感激老爷子。
顾砚带着林挽之检查了一圈,结果没什么大碍,只是肿块里有点儿瘀血,抹点儿药敷一敷就好了。
相反她的感冒问题更严重些,将近四十度的高烧,小姑娘脸都烧红了。
只好被顾砚带着去挂了两瓶水。
林挽之小心翼翼看一眼顾砚,他看着手机不知在干什么,脸色不是很好。
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就被车子颠醒了,可她又怕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的约会,愣是一直装睡到医院。
临下车的时候,听见顾砚调笑的声音,“别装了,还想让我抱着?”
看诊的过程很快,因为是VIP病房,问诊到输液都躺在病床上,几乎不需要她下床。
药水一滴一滴砸在输液管里,林挽之捂着肚子身体微微绷紧。
顾砚睨她一眼,“怎么了?”
林挽之皱眉,摇摇头。
“哪儿不舒服?”顾砚放下手机,抬头看一眼药瓶,又检查了她的手背,没发现什么异常。
林挽之闷哼一声,嘴唇微微发白,“药水太冷了,我没吃东西,胃疼...”
顾砚一怔,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娇气。
转身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买点儿清淡好消化的东西送来医院。
打完电话回来,林挽之的脸色更差了。
顾砚将药水流速调慢了些,在她旁边坐下,默默用手指勾起管子握在手里。
他没养过孩子,唯一接触过的活物就是顾易。
不过那孩子皮实又磨人,经常惹得他不得安生。
有次顾砚被惹得烦了,直接把人丢进池塘里,旱鸭子顾易被吓个半死,从那以后对顾砚都毕恭毕敬,像哄祖宗似的供着。
可林挽之不同,她是女孩儿,又娇气得很,他对付顾易那招显然不管用。
顾砚略粗粝的掌心将管子握紧了些,冰凉的药液经过他的手,变得温和不少。
至少林挽之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了。
或许是感到舒服,她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助理拎着馄饨赶来的时候,药已经输完了。
小姑娘在病床上睡得正香,顾砚则刚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个冰过的毛巾,显然是给她降温用的。
助理一怔,问顾砚,“顾先生,这馄饨...”
顾砚慢条斯理将毛巾折好,视线扫过他手里的两个包装盒,“你吃了吧。”
他看着手里的两个食盒有点儿发懵,不是让买吃的过来吗,怎么又不吃了?
助理疑惑地正要走出病房,顾砚忽然叫住他,“陈生,你养孩子是不是很有经验?”
顿了顿,他又摇摇头,“没什么,你走吧,把车留下。”
陈生不明所以,恹恹拎着两个大份馄饨出了门。
林挽之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的。
退烧出了一身汗,胃里又是空的,早就饿得心发慌了。
“我睡了很久吗?”
顾砚抬头看她一眼,“没多久,也就七八个小时。”
林挽之:!
她立马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中午十二点。
林挽之皱眉看他,“你又逗我。”
“谁让你好骗。”
顾砚看似随意地把林挽之的鞋子踹到她脚边,起身。
“等你这么久,饿了,请我吃饭。”
顾砚说完,也不管林挽之什么反应,到门外等着,给她换衣服的空间。
林挽之正好也饿得厉害,再说顾砚照顾他这么久,请一顿饭是应该的。
于是也没拒绝,跟着顾砚来到一家广式餐厅。
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服务员上来点餐。
顾砚常来这家吃早茶,轻车熟路点了份糯米鸡和虾饺。
服务员将目光转向林挽之,她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有些犯难。
“我,我很快...”
她翻阅着菜单,随手点了个腊肠煲仔饭和蛋挞。
等服务员走后,她才坐直了身子,长舒一口气。
顾砚皱眉看她,“你喜欢吃腊肠?”
依他对林挽之的了解来看,她不但不爱吃腊肠,也不好甜食,尤其是蛋挞这一类。
林挽之沉声,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含糊回答,“试试。”
其实顾砚的想法没错,这两样东西都是她不大喜欢的,可她受不了那个姐姐的目光。
她能从那眼神里感觉到急迫和催促,就像是用眼神问,“你怎么这么慢?”一样。
林挽之从纸巾盒抽了张纸巾,擦拭额上冒出的汗水。
出院前检查了体温,虽然降下来不少,但还处在37度左右,自然不会太舒服。
顾砚也没说什么,等菜都上齐了,慢条斯理吃起来。
对面的小人儿表情不是很好,显然是东西不合胃口。
腊肠被整齐地堆在碗边,像座柴禾堆似的,倒是挺有条理。
顾砚挽唇,又叫了份烧麦。
“我吃饱了,你替我吃了它。”
林挽之一怔,“吃饱了为什么要点?”
“因为你请客啊。”顾砚语气坦然。
林挽之敢怒不敢言,愤愤夹起一个烧麦送进嘴里。
味道很好,比腊肠要对她口味,于是一连吃了好几个。
吃饱后,她起身去结账,却发现昨晚倒在床上直接睡着,手机没充电,现在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
眼看就要关机了。
她赶紧点开付款码,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关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手机屏幕一黑,连带着林挽之的脸也黑了。
比起付不了钱更让她烦躁的是身后顾砚戏谑的目光,那眼神就好像在说。
“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