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房子楼梯平缓,可顾易的房子却是旋转楼梯,不仅长,还很陡。
林挽之光是拎着上楼就已经耗尽力气,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收拾房间。
把箱子往边儿上一推,趴在只剩下床垫的床上喘气。
她不太舒服。
确切来说是时而发冷时而又觉得很热,或许真像顾砚说的那样,又发烧了。
刚才搬东西出了一身汗,突然闲下来,冷的要命。
茉莉把被子拿走了,林挽之也没有厚衣服,只能裹紧了顾砚的外套。
她缩在床的一角,努力蜷缩着身体尽可能让自己暖和些。
她想起包里有顾砚拿给她的退烧药,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寒意下床。
掰出一片退烧药,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水。
林挽之盯着药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一声气,把药丸塞了回去。
她重又躺回床上,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扑簌扑簌往下掉。
分明不是她想来京市的,甚至是顾爷爷和妈妈说尽好话求她来的。
可现在经历的种种无一不在刷新她的认知。
这个世界太坏了。
手机在耳边响起。
林挽之赶紧擦干眼泪,查看电话。
是赵年年。
她清清嗓子,按下接通。
“丸子我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呢,你看到我和我男朋友拍的照片了吧,海洋馆的小鱼,还有还有水母,可好看了!”
赵年年像个叽喳的不停的喜鹊,一股脑分享自己的喜悦。
林挽之,“刚刚手机关机了,我现在就看。”
“丸子,你哭了?有人欺负你?姓顾的?大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林挽之被问得一时愣住,觉得赵年年说的大顾应该是顾砚,小顾就是顾易了。
她摇头,“我就是有点儿想你了,还有点儿想家。”
林挽之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况且就算和赵年年说了自己的现状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赵年年明显不信,“你才不是那种人呢,想我还能想哭?肯定是让姓顾的一家子欺负了!”
“丸子,要是你真的不开心,我这就去接你回家,我爸送了我一辆车当毕业礼。”
赵年年话落,林挽之已经听见他们两个开始规划路线了。
她心头一暖,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下来。
“真的不用年年,过几天爷爷过大寿,我怎么都是要回去的,到时候我再好好和你聊。”
赵年年像个火药桶一样,说炸就炸,林挽之耐着性子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安抚下来。
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林挽之,“要是被欺负了千万别忍着,如果你一直忍,那你被欺负就是活该的,知道了吗?”
“该发疯就发疯!”她补充道。
林挽之轻笑回应,“知道了。”
挂断电话不久,林挽之下楼。
见到钱姨和茉莉正在餐桌上吃晚饭。
“开饭了为什么不叫我?”
钱姨面不改色,“我叫了啊,你没理,我以为你没礼貌呢。”
林挽之冷笑,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厉害。
“钱阿姨,麻烦帮我倒杯水。”林挽之冷声开口。
钱姨盯看她,二人面面相觑几秒钟,“杯子在橱柜,冰箱里也有矿泉水。”
那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动手。
林挽之没恼,而是看着钱姨的眼睛又说一遍,“请帮我倒杯水。”
茉莉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妈,要不帮她倒水算了。”
她浅浅摇头。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林挽之意识到自己是外人,她们必须占据先机,牢牢守住自己的主导权。
要是现在就松口,那以后就没她们好日子了。
林挽之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荤素搭配,其中有盘香菇静静摆在一侧。
其余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唯独那盘香菇没人动过。
这说明林挽之来这儿之前,是有人特意叮嘱过她的喜好,可能还吩咐了好好照顾她。
林挽之冷脸看着钱姨,一改之前的柔软,十分强硬道,“我命令你给我倒杯水。”
“命令”这个词很有分量,既强调了主仆身份,又有强制的意思。
果然话一出,钱姨的脸色微变,连茉莉也放下筷子。
三个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钱姨咬牙起身接一杯水,摔在餐桌上。
林挽之瞥一眼洒得到处都是的水渍,抬眸,“我现在要睡觉,把被子扑到床上,另外让茉莉把房间钥匙给我。”
她的脸红扑扑的,耳根透着薄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羸弱的病态。
老实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算强势,可身上隐隐有几分气势。
更多的还是雇主未婚妻的身份压制住了两个恶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只要她不再软弱,旁人就不敢随意拿捏她。
就算想欺负到她头上,也得再三考虑,计较得失。
林挽之看着房间里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暗暗松一口气。
她用自己赢来的“战利品”喝了药,露出满足的神情。
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勇敢为自己争取什么。
因为从小就失去爸爸的缘故,妈妈在生活中变得愈发强势,主动充当起父亲的角色。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温柔不足,坚韧有余。
在这样的母亲角色下,林挽之被保护得很好。
相反也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导致她的性格有点儿像个软柿子似的。
赵年年常说她没有主见,林挽之却觉得没那么严重,自己只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而已。
现在是晚饭时间了,虽然中午吃得不少,但生病总是要消耗更多体力。
所以到了这个点儿,她还是饿了。
林挽之忽地想起中午剩下的那半块蛋挞,正想去拿,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被她放在哪儿了。
她打开箱子翻找一会儿,猛地想起那个小袋子被她忘在顾砚的副驾驶了。
林挽之:...
她不想和楼下那对势利眼母女一起吃饭,可如果不下楼,那就只能饿着。
她摸摸肚皮,感觉肚子都小了一圈儿,真是前胸贴后背了。
林挽之考虑出去买些东西吃,可脑袋晕乎乎的,最终还是忍着饥饿爬回床上。
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在药力的作用下,一向认床的她竟一觉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