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还没吃晚饭吧，不如我请道长吃这个？”

    燕亭栖无可无不可，两人走近在摊位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摊主高声招呼了一声，问他们吃什么。

    庄以也高声回应，要两碗羊肉汤面。

    可能是解毒之日指日可待，距离暨岱山越近，庄以的心情也越发好了起来，行为举止也没有之前的一板一眼，更显少年之气。

    摊主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穿着自家粗布做成的衣服，头上裹着头巾，手脚利索，切肉，扯面，捞面一气呵成，没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如今已是秋末，夜晚偏凉，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暖意直达全身。

    这边两人吃着饭，不远处却隐隐约约传来吵嚷的声音。

    庄以被声音吸引，抬眼望了过去，只见吵闹的是一家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的酒肆，两层小楼，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褚家酒铺，周围聚集了四五个人，看着穿衣打扮，好像都是商户。

    “这就是庄小公子说的那家会酿春山的褚家罢”，燕亭栖心道。

    其中领头的神情激动地对着酒铺门口的高挑女人争论着什么，女人则倚着柜台，神态平静，时不时的开口说上两句。

    庄以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领头男子说什么店家诳骗，奇货可居。

    燕亭栖耳力惊人，几人的声音倒是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他的耳中。

    领头人：“褚娘子莫要诳骗在下了，怎么可能有人能把你家的好酒全买光了，怕不是奇货可居，想要待价而沽。”

    "哎呀，各位别急，三十年的陈年酒虽没有了，但是十年二十年的，各位可以随意挑选。"

    “果真全给人买走了？一坛子都没有了？”领头人不死心的问。

    褚娘子面不改色道：“当真没有了。”

    有自然还是有的，但是就剩下那几坛子，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卖的。

    “那人是出了多少银子，引得褚娘子全给卖了。”

    褚娘子扶了扶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根梅花金簪，梅花的花蕊处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粉色宝石。

    “多少银子我是不知道，那人是拿半袋子宝石抵的酒钱。”

    “......”领头人没了脾气，垂头丧气了走了。

    这头，小摊子上的食客也听到了动静：“怎么没完没了的。”

    另一个人说：“我听说曹家和屠家的好酒都被人买走了，是不是真的，三十年年份的酒，就这么卖了？”

    话音刚落，那食客就接了过去：“确实不是卖光了，而是被人喝光了。”

    “什么？”周围不知情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那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两天前，有一个年轻男人来到曹家，那模样长得真是俊俏，谪仙一般的人物。”

    他在那摇头晃脑，周围的人等不耐烦，一群大老爷们对一个男人如何好看不感兴趣：“别磨蹭了，你还说不说。”

    “就是他点名要褚家的三十年的佳酿，一口气就要十坛，褚娘子不舍得卖，便和他打赌说如果他能喝下一坛不醉，就卖给他。”

    “结果呢？”

    “结果对方一坛子下去，面不改色，褚娘子输了只好卖了，这人没有将酒取走，在酒铺中喝了一天一夜，方才提着最后一坛子酒，脚步轻松，不偏不倚的走了。”

    “.......”众人皆沉默了，没人接话。

    要知道褚家的酒都是烈酒，即便他们这些日日都要饮酒的人，喝下三碗也开始打转，更别说一坛一坛子的喝，这是哪里来的仙人。

    众人还在消化前面的消息，食客抬起面前的羊肉面汤，摇头晃脑的道：“要说这三十年的春山滋味真是不错，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四肢通透。”

    旁边有人认识他，拆台道：“别装了冯二，就你穷的叮当响的样子，还有银子买三十年的春山。”

    冯二嘿嘿笑道：“我是没有那个银子，奈何运气好，当日只要在褚家酒铺的人都有幸尝得一碗，不信可以问问钱三，那日他也在。”

    闻言，不少人的大呼可惜。

    庄以听了一耳朵闲话，大感震惊，想着这人有如此酒力，怕不是和道长一样的修道之人。

    此事不过一个小插曲，两人吃完了面，便原路返回了。

    好好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继续上路。

    当晚选了处空地，就地休息。

    燕亭栖捡了些干草干树枝，搭了个火堆，背靠着马车围着火堆坐下，天气越来越冷，庄以围着火堆尚且不够，从马车上取出一件披风裹紧才算好些。

    忠叔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递给二人。

    燕亭栖接过：“多谢。”

    庄以：“谢谢忠叔。”

    忠叔笑呵呵道：“少爷和燕道长就是太客气。”

    他咬了一口烧饼，里面还有馅，滋味肯定比不过现出炉的，但是也算不错了，一口气吃了三个，再打开随身的水壶灌一口水，长嘘了一口气。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燕亭栖，同样是席地而坐，风餐露宿，自己蓬头垢面，对方却衣冠楚楚，闲云野鹤一般悠闲自在，映衬的这荒山野岭的都与众不同起来。

    人比人气死人，忠叔自叹一声将水壶放好，刚想说什么，就见燕亭栖突然抬头，望向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树林，无风无雨，林中却莫名地传来沙沙声。

    “小心，有人来了。”

    燕亭栖凝神细听，在他耳中脚步清晰可闻，来的人还不少。

    忠叔很快意识到什么，迅速起身从马车下抽出一把长刀，挡在庄以身前。

    “少爷小心，怕是有贼人袭击。”

    他是个武人出身，所以被庄老爷选中，护送庄小公子。

    庄以明显不知道这一点，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也盯着那处林子，除了火堆发出噼啪的声音，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等了一会儿，依然丝毫动静也没有，忠叔道：“是不是道长您弄错了。”

    庄家二老让他护送小少爷，但是并没有对他说雁双栖的身份，所以在他心中，雁双栖只是个有些武功傍身的道士。

    燕亭栖的感觉自然不会有错，他话音刚落，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只取他的面门，忠叔反应不算慢，只要向旁边一滚就能躲过，但是他身后是庄以，他躲了庄以就必死无疑，只能咬牙挥刀相对。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箭矢刚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凭空出现一道极细的剑锋，后发先至的对上箭矢，势如破竹将它劈成了两半。

    速度太快，若不是地上确实掉落着断成两半的箭矢，他还以为自己刚刚眼花了。

    来不及吃惊，就见林子中钻出来十来个贼人，个个膀大腰圆，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