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痛以后可不能再这般了……”慕容羽佯装责任,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和担忧。
“夫君抱抱就没那么痛了。”江景澜吸了吸鼻子。
“睡一会。”慕容羽一低头就碰上了她的目光,想到眼下暧昧的姿势,慌忙别开了眼。
“嗯。”江景澜应道,乖巧的闭上了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看了看边上满是血迹的布块,和盘里被鲜血染得深红的水,转头看着沉沉睡去的娇小人儿,心绪复杂得很。
他没想过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女子,竟不远万里,孤身一人来到了边境,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救下了他,助力他。
这一路的艰辛,不用想他都知晓。
别说是女子,即便是他们,一路走来也是苦不堪言的。
只不过他们心怀家国百姓,那些苦都不觉得是苦,反而是一种动力。
可她呢?是什么让她坚持,千山万水长途跋涉,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如今满是污秽,衣衫褴褛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女孩子的样子?
明明那么怕痛,却还是为了他挡下了那一箭……
她可是郡主,是自小娇养在宫里的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又娇柔美好,像温室里的花朵,本该被人好好呵护和疼爱。
“郡主……”慕容羽喉间有些发紧,唤人端来温水,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污垢。
惨白的小脸没有了往日的生动和明丽 ,他粗粝的指腹在那光滑细腻的脸颊处轻轻抚了抚,然后像触电一般慌忙缩了回来。
轻不可闻的幽幽叹息声在营帐内响起。
愧疚、不安、迷茫、怅然……
很多很多的情绪在慕容羽的心中交织,是他从来没有过千头万绪。
即便是在战扬之上,面对着千军万马,直面着生死抉择,他都不曾像眼下这样凌乱过。
……
慕容羽一夜未眠,江景澜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他眼底一片的乌青。
“夫君一夜未眠?”江景澜诧异地问道。
“在想对策。”慕容羽和大家早就将策略定好,面对江景澜的诧异,他违心地撒了谎。
江景澜‘哦’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眼下战事吃紧,夫君不用在这里照顾我。”江景澜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并不是因为勉强,实在是因为伤口疼。
“我怎么能丢下郡主一个人在这里?”慕容羽皱了皱眉头。
军营里没有女人,她若是饿了、渴了、要如厕……
想到这里,慕容羽的脸兀地染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了。
“大英的百姓比我更需要你。”江景澜不知道他想什么。
可是不管他想什么,她都知道,他是心怀百姓的征北将军,是大英的主帅,他应该出现的地方,是保家卫国的战扬之上,而不是在这里守着她。
她千里迢迢而来,也不是为了让他守着她的。
“夫君,我和大英的百姓都以你为傲……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后盾,而不是……你的绊脚石……”江景澜见他神色还有些犹豫,说道。
“对了。”江景澜忽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想要起身。
“郡主仔细身上的伤。”慕容羽见她想要起身,忙道。
“有什么事,交代我就好。”
“靴筒里头的东西……”江景澜目光锁定在腿上,示意慕容羽。
昨夜只顾着她的伤,竟忘了靴子还没有脱。
慕容羽移步,弯腰替她将靴子脱下,一块明黄色的布料和一个信封从靴筒掉了出来。
不用看慕容羽也知道那是什么。
上好的桑蚕丝制成的明黄色绫锦,祥云瑞鹤,巨龙翻腾,绚丽多姿,雍容华贵。
那同样精致华美的信封上,‘密信’两个字赫然在目。
慕容羽拿着东西的手瞬间觉得异常沉重,面上的神色也有了一丝异样。
然只是一刹,便又恢复了。
可是,这瞬间的情绪变化,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江景澜的眼中。
“这是我向陛下求的秘旨。”待慕容羽走近,江景澜才开口,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父亲的旧部已经被我说服,幽州云州汉州等地的队伍不日便会抵达边境,与夫君一起抵抗强敌。”
幽州等地的将帅都是镇北侯的旧部,因着陛下罔顾先帝后旨意,更不念镇北侯府的赫赫之功和意珠郡主的旧日之情意,做出了那样忘恩负义的事,是以心中对陛下是有成见的。
加之山高水远,消息不够灵通,又受太后从中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少年帝王在他们心中的印象,除了是非不分刚愎自用懦弱无能,再没半点好了。
“太后那边……”慕容羽将东西递给江景澜。
“暂时不用管,这一仗没打完,她还不敢贸然行事。”江景澜说道,然后抬眸看向慕容羽,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夫君,我只担心你……”
慕容羽听着她的话,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这一次战事,或许和太后脱不了干系……”江景澜看到他眼中的闪动的眸色,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西北梁王,有些不对劲。”
慕容羽点了点头,表示话她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我先给郡主拿些吃食。”看她说话越来越吃力,慕容羽说道。
江景澜‘嗯’了一声。
慕容羽早就吩咐厨房熬好了粥,待江景澜醒来随时可以吃。
是以他吩咐下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热气腾腾的粥便拿到了江景澜的面前。
给江景澜喂下,慕容羽便出了营帐。
江景澜虽然很饿,但是她不敢喝得太多,怕要如厕。
等慕容羽踩着一地的月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饿坏了吧?”慕容羽本想着抽出些时间回来照料江景澜的,可是战况紧急,他实在是抽不开身,只等到双方都精疲力尽歇了战才回来。
江景澜点了点头,“还真有点饿了。”
“先吃些汤水凑合着,正餐很快就好了。”慕容羽说道。
“那……我晚点再吃……”江景澜摇了摇头,将脸别了过去。
喝粥本就利尿,早上喝的那碗粥,她憋了大半天的尿,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强撑着身子如厕,牵扯到伤口,眼下还痛得她直打颤呢。
慕容羽见她有些别扭,神色也有点不对劲,上前掀开被子一看。
白色的纱布沁着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郡主……”慕容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着急,“郡主要做什么等我回来便是,或者吩咐人就好了。”
这么一大片殷红,伤口定是被牵扯得不轻。
“痛吗?”慕容羽见她缩着脖子躲进被子的模样,想是自己方才由于着急语气重了些,于是温声说道。
“以后有什么事,别人不方便的话,我都可以。”
“郡主尽管和我说便可。”
江景澜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一眼慕容羽然后将目光挪开。
“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嗯,都可以。”慕容羽应道。
“包括……如厕?”江景澜声音小得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包括……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