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也瞄了一眼剑芒黯淡的莫邪,总感觉和记忆中那柄锋芒血亮的长剑有些不一样了。
云钰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一把将莫邪剑抱入怀中,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没收。
文舒倒是没管剑灵,晃着手里的东西问道:“你偷这张地图要做什么?文渊阁一个月前遭遇暴雪正在闭阁维护,你偷偷摸摸的溜进去,有没有点规矩?”
“师兄,我想出海。”云钰不以为然的回答,忽地说出了一句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文舒心中一惊,不由想起师父临终前认真叮嘱过自己的话。
阿钰被师父捡到带回昆仑山的那一年才十二岁,一个脏兮兮,却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老人家笑呵呵的,把他们几人一起喊了过来:“她叫云钰,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的小师妹。”
文舒紧蹙着眉头,显然不怎么乐意自己多一个小了五十岁的师妹,其余的几人也纷纷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但师父点了头,他们做徒弟的也只能认了。
初次握剑,那个怯生生躲在师父身后的小姑娘好像换了一个人,连他这个几十年专注剑修的人都不由惊叹——师父偶然捡回来的小姑娘,难不成会成为昆仑山百年不遇的小天才?
然而师父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疑惑,站在一旁沉吟看了她许久。
师父在愈感大限将至之时,私下把他喊到了面前:“文舒,你这个小师妹,是我在下山游历中捡到的……咳咳,她扑过来就抱着我不撒手,我看她也算有几分眼缘,就带她回了山。”
“那时候她已经跟着难民群漂了好久,只依稀地自己叫云钰,连生辰都记不清楚。”
“咳咳……回山之后我就以占星之术帮她测算生辰八字,结果竟然显出两条截然相反的命途。”
师父艰难地用手指点着灵力给他勾出了星象图,那是一明一暗两条背道而驰的星辰轨迹。
“我是在关中那一带捡到她的,可其中一条却指向了南海外,咳咳……再怎么流浪,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从关中流到南海去的。”
“她的魂魄里似乎掺杂了另一个人的残魂,那应该就是星轨的源头,为师亦无破解的方法,但另一条星轨是大富大贵之相,总之……无法破解,那就避开,千万不要让她出海!”
师父说完这些话没多久就驾鹤仙去,好在这个小师妹虽然贪玩,倒也一次没提过要出海的事情。
他现在握着的是云钰从文渊阁偷出来的一张绘画着海外孤岛“星渊”的地图,不禁让他想起师父手下那两条背道而驰的星轨。
不管怎么样,得先断了阿钰想要过去玩的心,否则真要出了什么事,百年后他可没有颜面去见师父。
“阿钰。”文舒走上前,一本正经地找借口,“阿钰,你命犯水星,千万不能去海上。”
房间里鸦雀无声,几个师兄师姐同时露出撞鬼的表情,异口同声:“大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占星了?”
文舒心里一沉,自然也知道这种话从他这个几十年专注剑修的人嘴里说出实在没有说服力,索性搬出了师父:“是师父帮她算的。”
房间的气氛更古怪了,五师姐不明所以地提醒:“大师兄,师父已经仙逝两年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文舒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了几句这群不长眼的东西。
死无对证。
他的话不仅没让云钰打消出海游历的念头,反而笑眯眯地托着下巴,一副期待不已的样子。
文舒心道不好,把地图卷起,不理不睬:“昆仑山都飞不过去,还想出海?万一飞到半途摔下去,我上哪去捞你?再说星渊不是中原,它是独立的国家,你拿不到他们的通关文牒根本进不去,要是私自闯过去被捕,昆仑山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救你。”
“通关文牒?”云钰一把抢回地图暗暗较劲:“我可以御剑飞过去的呀!”
“偷渡是犯法的!”文舒寸步不让,两人各自拽着地图的一头不肯松手,“你好歹也是名门正派,万一被人家抓了岂不是丢师门的脸?”
“师兄,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云钰又气又好笑,“谁要偷渡了,我御剑飞过去,从天上光明正大地飞过去。”
“偷渡就是偷渡,谁管你是飞过去还是游过去!”文舒骂道,“这卷地图是一百年前我派一位叫风晚的弟子带回的,此行极为凶险,他回到昆仑已身负重伤,后来又染上重病,只三年就去世了,他可比你修行高多了,他都如此,你过去岂不是送死?”
“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云钰不依不饶的和他僵持。
“不行!”文舒毫不犹豫,不仅拿回了地图,还准备没收她的剑灵。
“师兄!”云钰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在床上撒泼打滚起来。
“少来这一套。”文舒甩开那只抱住自己胳膊的手,“从今天起,你哪里也不许去!”
云钰委屈巴巴的揉揉肩膀捏捏腿:“我都摔成这样了,肯定哪里也去不了的,你把地图留下让我看一看嘛。”
到底是嘴硬心软,文舒虽然将信将疑的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还是摇头又还给了她。
一连几天她都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终于让几个师兄师姐放了心。
这天一早,当第一个来看她的五师姐带着早点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早就空空如也。
“师兄……”五师姐端着凉透的早点,心也拔凉拔凉的,“师兄,阿钰不会半途掉进海里淹死吧?”
几人面面相觑,幻想了一下那个悲惨的画面。
文舒头疼地揉着脑袋,连声音都走了调:“快去追——”
“师兄,偷渡犯法。”五师姐黑着脸提醒。
文舒嘴角一抽,本来只是头疼,现在脑袋仿佛就要炸开。
“师父在天有灵会保佑她的。”五师姐冷不丁地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她就看见大师兄生无可恋地僵在原地,无言以对。
现在的他只希望师父在天有灵不要责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