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雾一片一片地飘过来,一起风更是压迫得人无法呼吸。
“应该快到了吧。”云钰自言自语,如法炮制地用手指抚摸着地图尝试辨别方向。
奇怪的是,这一次光消失了,她用最原始的方法用力甩了两下之后,地图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月光被乌云遮掩,莫邪剑剧烈的一颤提醒主人周围有魔物的气息。
团雾弥漫了视线,不等她辨清方向,忽地感觉脚踝一凉。
云钰僵硬的低头,那里飘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全身挂着水藻,湿漉漉地朝她靠近。
她倒抽一口寒气,一瞬间感觉看见了笑眯眯的师父在朝自己招手,忽然间想起师兄那句——“阿钰,你命犯水星,千万不能出海。”
她想飞到天上,但已经被团雾包围,只能被迫翻身落到海面,迅速握住剑灵开始斩杀魔物。
这些东西似乎对海水有忌惮,只要被她打入水中,就会痛苦的痉挛成一团往下沉。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害怕海水的海魅,难怪要藏在团雾里飘动。
莫邪剑红光暴涨照亮了脚下的海面,海魅发出一串惊恐的尖叫,谨慎的随风飘远,仍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莫邪!”云钰一喜,就在此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动起来。”
站在海面上的云钰微微一惊,以为自己听到了幻觉。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水刺精准的洞穿了一只魔物的胸口:“浮屠海受到玄王之力的保护,海魅只能借助团雾飘行,只要像这样搅碎心脏打进海水里,它们就再也动不起来了。”
大半夜的,她被这个声响吓得全身鸡皮疙瘩竖起。
血……和海水混杂在一起,一波一波地冲到她的身边。
那不是海魅冰蓝色的血液,而是带着淡淡的温暖,似乎是人类的血液。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血?难道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人,但能看见水流在他掌下千变万化,宛如千军万马。
“你是那颗星辰……”和她在海中并肩作战的人喃喃自语。
这个人脸上有白色的鳞片,在漆黑的水中闪闪发光,只是那样苍白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血从他的背后涌出,像一条无限长的小蛇。
“走……”他直接扣住云钰的肩膀带走,再浮上海面之后,长夜已经过去,天色微微透亮。
云钰惊疑不定地握着剑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废弃的船坞。
男人靠在废墟里大口地喘气,显然已经命悬一线。
他看着那柄泛着红光的剑灵,想起刚才那种璀璨的剑芒,狐疑地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浮屠海上?”
她赶紧站起来礼貌地冲人家鞠躬致谢:“我叫云钰,是中原昆仑的弟子,这次是想来星渊历练的,没想到会在海上遇险,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昆仑山……”他嘴角血沫涌出,疑惑更重,“星渊最近封海不让外人进,偷渡被抓是要被处死的。”
云钰的嘴角一抽,心虚地转过头。
“不过他们现在应该是没空管你一个偷渡犯了。”他随即补充了一句,“两个月前帝都羲和城的天柱塌了一根,四王之一的玄王殿下也因此入狱,这种时候来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云钰后知后觉的惊呼:“我已经到星渊了吗?”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整个人的精气神在一瞬间完全垮掉,“这里是北地,是执明神君玄王殿下的封地,两个月前坍塌的就是北方天柱。”
似乎不想多做解释,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脖子上徒手剥下一片夜光鳞,塞进云钰的手心:“我是玄王的家臣汐武,殿下入狱之前曾连夜单独召见我,他说以天算之能看到了两颗逆转星渊灭亡命途的星辰,一颗在雪山,预示新生,一颗在海上,预示归来。”
初来乍到的云钰心咚咚直跳:“天算?也就是算命吧?你都伤成这样了,千万不能迷信算命啊!什么新生归来的,我是中原人,第一次来星渊,你肯定认错了。”
汐武的脸色丝毫不动:“可惜我从羲和城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身负重伤,又在北地遭遇了鸾鸟的围剿,万幸找到了你,那颗‘归来’的大星,总算是没有辜负殿下所托,殿下的天算之能是不会出错的,他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恳请姑娘……务必帮我。”
云钰的脑子乱成一团,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又完全不明白,尴尬地道:“你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汐武顿了顿,从怀中摸出一张沾血的画像递上,艰难地抬手指向远方:“另一颗星辰在雪山里,这个人……玄王殿下说了,这个人就是天枢阁主。”
云钰木愣地接过来,看见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高靖,无论生死,必有重赏。”
她更加一头雾水:“你确定没搞错,这应该是张通缉令吧?”
“嗯……”汐武咽下一口血沫,“名字可能是假的……但长相应该不错。”
“一个算命的,让你去求一个通缉犯?”云钰犯了糊涂,总觉得这事一点不靠谱。
“玄王……”他在弥留之际还是虚弱地吐出了一句话,“求阁主救玄王……”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缕水雾,随风散去。
“直接消失了?”云钰紧张地原地转了两圈,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是那张通缉令还在她的手中,无疑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师父说得没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是一海之隔,就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奇妙世界了。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镇定心神,既然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别人,本着昆仑弟子救人济世的祖训,她还是准备先去城里打听一下情况。
很快,她就听到了更加瞠目结舌的话——
“天枢阁?什么天枢阁、地枢阁的,没听说过啊。”
“通缉令?哦,你说城门口那张啊,那东西我太奶奶小时候就贴着了,估计是忘记撕下来了吧。”
“你不会想抓那个人换钱吧?哈哈哈哈哈!年纪不大志气不小,不过那上面的人若是没死的话,应该得有一百多岁了。”
“要不你去那种墓地里找找墓碑,指不定能找到呢,挖出骨头拿去邀赏,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承认呗,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嘲笑声,一声又一声地填满了整个大脑。
此时的云钰蹲在角落里,灰头灰脸地揣着那张通缉令,叫苦不迭。
她有些后悔轻易地答应了那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