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卿念受惊般瞪大眼睛,嘴上焦急说着,“请公爹手下留情,听夫君分辩。”身体却纹丝未动。
为表夫妻情分,嘴上一定要情真意切的,但替栗君谦挨鞭子,不好意思感情还没那么深。
康卿念只口动身不动,但自有那身心皆切动者——伯夫人心疼儿子一把拉住伯爷。
“庐哥,他们夫妻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君谦以前也没去过那些地方,这次定是被人骗了,他大了,也是要面子的,你当着新妇的面打君谦,他面子往哪儿搁呀。”
“全天下就他一个有面子要面子,为此别人的面子也得给他踩着玩儿吗?”伯爷怒火高炙,“他十五岁离开军营时,我就跟他说过,他是有几个哥哥支撑门庭的幼子幺儿,他看不上那些东西,不想上进便罢了,但他也是伯爵府的儿子,不可以做让门庭蒙羞的事,他不理正事五年我说过他一句不曾,可今儿他拿他媳妇一家子的声名不当回事,我怎能轻放?”
默默听着这些话的康卿念真情实感的羡慕起栗君谦来。
一如伯夫人说的,伯爷如果在她这个媳妇面前打了栗君谦,那栗君谦以后在她面前就矮三分了,所以伯爷不会真的打栗君谦。
可是戏都开锣了,也不能开空档,所以伯爷就先把狠话,明白话都说了。
因为按照她前头连是非曲直都没弄明白就开始替栗君谦圆扬的调性来说,伯爷已经先入为主她是个“以夫为天”的小女人,她定然会说些一如前言的话,然后两厢一笑,就将今日的事揭过去了。
而她自己,如果不顺着伯爷的话说,猛的一改以夫为天的小女人人设,大概会让伯爷伯夫人怀疑她此前维护栗君谦的表现,也会让栗君谦觉得她是看了他的笑话,以后不乐意搭理她了。
如果刚来伯爵府的第二天就接连失去了公爹婆母夫君的心,她今后想在伯爵府站稳,就要付出更多了。
栗君谦有此父母为他谋算,实在幸福。
“公爹,夫君他今日到底去了何处,竟让您大动肝火?”康卿念无辜的将目光在伯爷和栗君谦身上来回不停移动,眸子里写满了急迫和纳闷。
闻言,伯爷眸子闪了闪,那已经有熄灭倾向的怒火又从双眸溢出,他怒其不争的拿马鞭把手戳着栗君谦的肩膀,直把跪的笔直的栗君谦戳的歪了身形。
“你们兄弟七个就你的婚事是你奶奶亲手操持的,你瞧瞧你奶奶给你聘了个多么好的媳妇,结果你呢,我今天必须给你奶奶和你媳妇一个交代。”伯爷高举起鞭子。
“且慢,公爹,儿媳其实也有错,替夫君蒙骗了尊上,如果公爹一定要打罚夫君,还请先罚儿媳蒙骗尊上的事吧。”在鞭子就要抽中栗君谦的身体时,康卿念猛的朝栗君谦一扑,将他带离鞭子的魔口。
栗君谦没料到康卿念会突然来扑倒他。
他看着和自己的脸只隔了一拳距离的康卿念秀丽温软的脸庞,一下想起今早刚醒时发现自己压住了她的事。
这一幕与他刚醒来就发现自己把康卿念压在身下惊人的相似!
那时他与她也是身体相贴,呼吸交缠。
那时他被吓的慌不择路,现在她也被吓的慌不择路。
不过不一样的是,早晨他被吓过之后落荒而逃了,现在她明明被吓的蝶翼般的睫毛颤动不已,但瘦弱的身体始终以保护者的姿态没离开他。
“爹,我确实错了,这顿打就让她来打吧,我认罚。”栗君谦情真意切道。
“……”康卿念。
她能打吗?
不能。
她想打吗?
想。
虽然对于威虎伯府这种豪富的勋爵之家,连稍微脏污一些、不会频繁拿水冲洗街道路面、房屋也只是普通甚至稍微有破旧的地方都会被他们视为腌臜之地。
可伯爷看着就不是个糊涂的人,不会为了打儿子而寻乱七八糟的理由打儿子,那么栗君谦去的地方一定是有很大不妥帖的。
甚至是被朝廷明文禁止官员不许去的地方。
比如烟花之地,再比如赌扬。
再结合伯爷说的不顾她和她娘家的声明,那栗君谦极有可能是去烟花之地了。
世家大族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哪怕家中小公子婚前已经和家里给他安排的通房丫鬟睡出花儿来了,也不能给才刚娶了新妇的公子纳小娘。
栗君谦刚娶了她,外人又不知道他们至今还没圆房,见他去烟花之地,只会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新婚期间都拴不住自己的夫君。
她好端端一个人,莫名其妙背上这种污名,何止想打栗君谦,她甚至想打死栗君谦。
之前远在平南城,一直对栗君谦的纨绔不大了解,那时她甚至还觉得有严厉的长辈管着,栗君谦就算纨绔也纨绔不到哪里去,毕竟如今二十还不立业的儿郎也会被叫一声纨绔,可现如今她切实体会到了。
等她在伯爵府站稳了脚跟,她再给栗君谦一个眼神,她把康卿念三字倒过来写。
“公爹,婆母,我和夫君刚新婚,还缺乏了解,这才生了些误会,我们自己会解决好这些误会的,还请公爹和婆母给我们一些时间。”康卿念暗哑着声音,像要哭了般。
“是,行了,你们回自己院里去吧,以后好好的。”伯夫人拦着伯爷,不停给康卿念使眼色。
康卿念会意,拉着栗君谦就往主院外跑。
“公爹,婆母,儿媳和夫君先告退了。”
……
跑出主院,康卿念就放开了栗君谦的手,面色温和的往和居去。
栗君谦看了看自己还留着康卿念温度的手,然后化身乖乖小狗,默默跟在康卿念身后。
回到和居,康卿念没事人一般让含玉挽金打水来给自己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