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眸则是热情地打起了招呼。“是啊，船家怎么收费的？”
小船缓缓靠近，夏素锦借着船上悬挂的微弱小灯，逐渐瞧清窄一宽相迎的笑脸。
“一人不载，两人免费。”
章眸发出兴致喜悦的轻笑，跳下马。夏素锦随之下马，惊奇的叫了声“窄大将军”。
窄一宽放下摇橹，对她微微颔首。“上船吧，可惜了北地的战马。”
南方诸国普遍战马短缺，然而船小载不动两匹大马，只能解开缰绳还给它们自由了。
师徒二人放马归野，登上小船。窄一宽亲自驾舟，船橹拨动江水，在黑夜里向南迤逦而行。
章眸对徒儿挑了一下眉毛，夏素锦知趣接过窄一宽手里的橹。
小小舱中，灯光暗弱，大渝将军与墨教大侠对坐相谈。
“堂堂一军之将亲临北岸，不怕被擒身陷囹圄吗？”章眸打趣问道。
窄一宽拎起舱下暗门，像变戏法般端出一碟卤猪耳，一盘花生米，最后掏出两只细颈酒瓶。
“要想先发制人，只有出其不意。再说有你这位盖世豪侠在，我怕什么？”
章眸龇牙咧嘴满是欢喜的接过酒瓶，迫不及待掀开封塞，凑在鼻下闻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
“好酒！”
放置好酒菜，窄一宽举起酒瓶，遥敬章眸。
两人碰过杯子，开始啜饮美酒。
夏素锦在船尾摇橹，望着舱中融融气氛，不觉露出一丝浅笑。
窄一宽拈起一片猪耳入口，边嚼边问：“没成想竟然是你接到的‘扇符’。”
章眸看了一眼划船的徒儿，意味深长道：“信使递上扇符的时候，我根本没接，直到说起要救的人是小九。”
“黑针的车马行在哪找到你的？”窄一宽有意无意问道。
“大梁汴城啊，不是托人给你带话了？”章眸自饮一口，语带诧异。
窄一宽紧随之后饮上一口，笑道：“所以我来了呀。”吃了一口菜，他继续问，“汴城有什么动静？”
章眸哈哈大笑：“把我当成黑针的人了？打探消息？”
窄一宽脸上浮现笑意，举起酒瓶。“若是歌舞升平，则南北之战很快完结。若是秣兵厉马，那便不好说了。”
一直听他们对话的夏素锦忍不住问道：“窄大将军，为何歌舞升平便会战事完结？”
窄一宽看向满脸费解的她笑了笑，又看向章眸。
章眸低叹一声。“徒儿踩中了你的陷阱，没办法，那我便告诉你。汴城一派祥和，商市依然繁华。”
窄一宽闻言酝酿思绪，点头沉默了片刻。
“既然如此，南北之战应该快结束了。繁华是表象，表象是用来掩盖真相的。”
夏素锦紧皱双眉，心中疑窦丛生。
繁华不正说明大梁国内安定，仍能支援前线，这仗一时半会还打不完吗？
若是秣兵厉马、蓄力备战的话，似乎这仗还是得接着打。
章眸看到徒儿百思不得其解的苦闷样子，指着她放声大笑。
夏素锦被师父嘲笑，立马露出小儿女的娇憨性子，噘着嘴厌弃的看向师父。
章眸被笑呛到了，捶着自己胸口咳嗽几声便开口释疑。
“窄大将军的意思是，若是大梁风平浪静，极有可能在酝酿阴谋对抗大周，不趁皇帝慕容氏南征之机起事，待到踏平南国后大梁一样难逃破国厄运。
而大梁若是秣马厉兵，那不过在虚张声势。要记住，会叫的狗不咬人，不会叫的狗，暴起咬人才是最痛。”
夏素锦似懂非懂应了一声，在沉思中继续摇橹。
她觉得师父与窄大将军应该早就认识，看他们谈笑晏晏的样子，倒像是多年的好友。
瓶中酒过一半，小船已濒临南岸。
窄一宽道：“到我军中坐坐？”
章眸摇了摇头道：“不叨扰你了，去小九那边看看。”
闻言窄一宽不多挽留，两人都是直来直去的爽快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老远看到岸上提灯等候的桃真，夏素锦将小船交给迎接的大渝士兵，跳上岸与桃真紧紧相拥。
幸而岸边除了两三名大渝士卒再无旁人，否则这一幕落在燕来士卒眼中还不得惊世骇俗、山崩地裂。
刚刚上岸的章眸瞪大眼睛，难道徒儿与眼前这位秀气的小卒是……
窥破他脑中绮念，窄一宽随手拍着他肩膀，低声笑道：“你徒儿的婢女，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章眸闻言松了一口气，笑着朝两人走去。
桃真脸上洋溢着浓郁的欢喜。“公子，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蓦地看到黑夜里迎面走来一个高大陌生的男人，她微微有些胆怯。
夏素锦为她介绍：“这位是我师父。”
恰好章眸已到跟前，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小九，这位俊俏的小将是何人呀？”
从他打趣的样子中，夏素锦猜测师父已然知晓了其中内情，不满道：“师父，你又捉弄我？”
夏素锦略微撒娇的样子，令桃真心里涌出浓浓羡慕。
小时候，义父桃侍卫就对她极为严厉，从未给予过她这般温馨的爱意。
夏素锦四下打量，发现在扬只有三两个大渝的士兵，便大胆搂过桃真，对章眸低声介绍道：“她叫桃真，现在是小九的好姐妹。”
接着又指着章眸自豪的对桃真说：“我师父章眸章大侠。”
桃真羞怯的喊了一声“章大侠”。
看她露出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章眸露出善意笑容，点了点头。
这时窄一宽催促道：“回营吧，折腾了大半夜。江风袭人，怪冷的。”说完冲几人摆摆手，自顾自往军营走去。
夏素锦欢欣雀跃的带领章眸前往燕来军驻地。
在见到燕来军驻扎在大渝军营内后，章眸满脸好奇。
“小九，你是东越人，营地怎么扎在大渝这边？”
夏素锦长声一叹，略带委屈道：“徒儿惹了事，那边不欢迎我。哎呀，反正在哪都一样，没那么多讲究。”
章眸促狭道：“没那么多讲究？以前追随师父的时候，破庙里漏雨都能埋怨为师一宿。”
发觉桃真在一旁窃笑，夏素锦不满道：“师父你怎么老是揭我短呢？”
章眸赶忙哄道：“好好好，师父不提。小九你受了气，要不要为师替你出头，去东越那边讨个说法？”
夏素锦连连摆手。“不用，真不用，师父，小九挺喜欢大渝军营的。”
章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待回到将军帐中，桃真点燃油灯，昏黄的暖光霎时间洒满帐内。
章眸四下打量一番，惊奇道：“小九，怎么不见师父赠你的那把重剑呢？”
夏素锦羞惭道：“不小心弄丢了。”
章眸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脑门上，没好气道：“小小年纪尽会败家。”
桃真不知师徒二人的相处方式，以为小姐受到责备，连忙焦急解释。
“章大侠，那把剑是小姐救人的时候掷出，遗失在战扬上的。”
章眸闻言喔了一声，片刻后问起桃真。“小女娃，小九胡闹惯了，你怎么也跟她跑到战阵上来了，不害怕吗？”
桃真鼓起勇气道：“小姐不怕，桃真便不怕。”
章眸欣慰的对二人点点头。“都是好孩子。”他扶了扶额上英雄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