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一见，心中暗赞。想不到凤夕云所说的般若航的僧人便是如此模样，给人温和之感。一时间，白玉楼倒也不再为凤夕云的安危担忧了。

    年轻的僧人在下人的安排下坐在了主席台的下首，接近白玉楼这边。随后又有仆人给他端上了一些蔬菜水果，却没有鱼肉之荤。

    白玉楼暗暗惊讶，不知是丞相故意如此待客，还是另有目的。

    这时，丞相冷朝宗开口介绍道：“诸位，此乃自由之城‘般若航’的高僧，前几日到本相府中，与本相探讨‘般若’之法，借此宣扬异人与我人类共处之道。本相实在不太明白其中缘故，索性今日请高僧出来，与各位才子一一问答。大师，请！”他说完刚向那僧人一抬手，哪知一个声音远远喊道：“爹爹，我也要参加！”

    随着清脆的声音，后堂处快速走来一个头插彩凤金钗，绾着披霞轻衫，身穿淡紫薄衣，下罩玲珑绉裙，面容皎月，笑若彩虹的女子。众人一听，当知这是丞相的宝贝女儿。

    只是众人都有所疑惑，丞相之女不是皇后吗？难道这便是皇后不成？

    一时间，人人皆站立起身，恭迎大驾。

    哪知丞相一见，连连笑道：“诸位莫要多礼，此乃本相小女儿。”

    众人一听，方才明白。想不到丞相竟然还有一个小女儿，这倒是大多数不在京城之人都不知道的事。

    即便如此，众人早被这位小姐的美貌所征服，一个个目不转睛，暗暗惊叹。又心想，怪不得圣上会娶丞相的大女儿为后，想来也定然非比寻常。

    扬中唯有白玉楼假装没有看见，坐在那里夹菜喝酒。主要是他一眼便看出，这小姐便是冷凝月。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这小姐那般脾气，竟然是丞相之女，皇后之妹。也怪不得方知许如此小心谨慎，处处谦让，看样子更是想要拜倒在对方石榴裙下。

    冷凝月抬眼看去，最后双目落在白玉楼身上，见对方视若无睹，心头暗恨但也不好当众发作，只得对冷朝宗撒娇道：“爹爹，这宴会你怎不叫上我来？”

    冷朝宗显然极爱这个小女儿，拍了拍对方的小手，笑道：“是爹爹糊涂，忘了，忘了。来人，快给小姐摆上桌椅！”

    方知许见状，立即上前指着自己身边靠近主席台的空地，说道：“大小姐，便坐此处如何？小生若有不懂的正好向你请教。”

    冷朝宗点了点头，说道：“方公子谦虚好学，月儿可不要任性啊！”

    哪知话刚说完，这任性的大小姐就拉着正要过去摆放桌椅的下人，指着白玉楼和那僧人中间一个极窄的地方说道：“放这！”

    下人愣了一下，看向冷朝宗。丞相大人见状，面色一正，转身回到主席台上视若不见。

    下人犹豫不决中耳边又听得大小姐连连催促，只得依言照办。

    方知许眯着眼看了一下白玉楼，杀气一闪而过，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座位。

    冷凝月忍住笑意，待坐在白玉楼身边后，压低声音说了句：“狗贼，我来了”。

    白玉楼强自镇定，实是心中无语。一旁的何香君和李若兰更是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这个大小姐突然对白玉楼态度大变。

    白玉楼见状，心头稍微理出了一些头绪。

    想来方知许对这大小姐冷凝月有意，不管是出于对方身份还是相貌，总之两者皆有那是最好。

    而冷凝月之父丞相大人似乎也对这方知许多有偏爱，所以愿意两人相识相交。

    冷凝月虽未表态，但朋友之交也无不可。梧桐烟雨之行，说不定也是方知许得知后主动请缨跟着而来的。

    从后来冷凝月去抓霜红兽以及找白玉楼报仇来看，也未有叫上方知许，便能得知其中两人关系一二。

    想及此处，白玉楼虽是暗暗高兴，但心头又有一些抗拒。毕竟自己乃是虚无，非人非异，加上又与凤夕云同生共死，这般关系，可以说已无法改变。难道自己还能有何选择吗？

    更何况，凤夕云如此完美，自己虽非见一个爱一个之人，但到目前为止，这两个女人的确各有特色，性格迥异，难分轩轾。

    此时冷凝月环顾扬中，见众人都看着这边，连忙对另一旁的僧人说道：“打扰大师了，请说。”众人被这一提醒，注意力方才回归到了僧人这边。

    僧人点点头，双手合十，缓缓说道：“贫僧法号月轮，来自般若航。”

    众人早前听丞相所说这僧人来自般若航时便已窃窃私语。

    冷凝月闻言，小声对白玉楼说道：“这个大师的名字也有个月字，我很喜欢他。”

    白玉楼心道，有个月字你就喜欢，那方知许改名方知月，你不是也得喜欢。

    他正想着，突然看见对面的方知许朝这边方向暗使眼色，他随眼看去，在自己下方的四席处，一个贡士站起身来。

    “在下武义。”这贡士颇有身材，生得人高马大，肌肉扎结，他拱手道：“敢问大师，你这般若航究竟为何？又有何法？居然说想要异人和我人类共处，岂非笑话！”

    此话一出，众人皆听出了其中不敬，但见丞相神色泰然并无阻止之意，便也装聋作哑，等着看僧人的笑话。

    月轮微笑，回道：“般若航，自由之城，亦是和平之城。凡向往者，皆可来之。般若者，智慧也。要说何法......”他微一思索，说道：“缘起缘灭便是法。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万物皆是法，诸法皆真如。所以，异人也好，人类也罢，当是如此，自可相处。”

    月轮说完，看向武义，问道：“施主可明白？”

    武义愣了一下，尴尬地立在原地，若是说明白，似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不明白，岂非显得自己知识欠缺，恐遭人耻笑。

    方知许一见，又向自己身边的另一个贡士点了点头，那人立即站起来，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在下陈石。”此人也是生得高大威武，方脸络腮胡，一副精明的模样，他对着月轮拱手道：“大师，你这话说得便如猜谜一样，我等如何能够明白？我只知道，异人和我人类自不相同。若说万物皆是法，又是何法？是否与我道法一般？”

    月轮微微点了点头，双手依旧合十，淡然说道：“诸法，即一切因缘和合之事，一切世间情器之物。此屋为法，此树为法，你为法，我为法。异人为法，人亦为法。”

    “大师说，诸法皆真如，真如又是为何？”武义仍站在那边，此时缓过气来找到机会也立即开问。

    月轮并不因两人不断质问而有何不满，依旧作答：“一切众生皆为法。真如即为诸法正体。真如本性，也即自性，本不生灭，本自清净，本无动摇，本自俱足，能生万物。真如即非真如，假名为真如。既然名真如，真如即不是真如，而是‘真如’的名相，真如无名相，无名无相便是真如。”

    武义和陈石不由面面相觑，毕竟月轮所说早已超出他们两人的认知范围，而且，般若在元大陆又属于是一种新生的信仰教义，弄不明白实在情理之中。只是二人没安好心，上来便想要对方出丑，哪知反而自食其果。

    白玉楼暗暗好笑，心头想起凤夕云之前所说，这般若航宣扬和平，众生平等，这些高高在上之人又哪里明白其中道理，更别说要人类和异人相处了。

    哪知一旁冷凝月将身体靠了过来，小声说道：“你笑什么？你难道明白？”

    白玉楼连忙忍住笑，微微摇头。大小姐哼了一声，小声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