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眯着眼似乎猜不透想法的丞相冷朝宗,当即拱手行礼道:“晚生不过胡言,自以为明白般若航之意义,实际还需多向月轮大师学习。至于异人和人类之事,晚生斗胆以为,这是两件不同之事。而且,圣上和丞相自有道理,我等自当听从。”
他这话中有话,先表明自己不过胡言乱语,同时也有意愿和月轮大师将来共谈之意,安抚大师的心。
而异人和人类是否应该共存,在这种扬合,更不会胡言乱语。但丞相既然都接待了这位宣扬和平的大师,不论如何,面子上是不便撕破脸的,再抬出圣上,又是反将一军。
月轮淡笑中向白玉楼点头致谢,方才回到自己座位。
冷朝宗盯着白玉楼微一迟疑,抚掌哈哈大笑,连道几声好:“诸位贡士皆是人中龙凤,本相自当向圣上禀告,待殿试之日,再来欣赏诸位辩论的才华!各位,请!”说完拿起酒杯,和众人一饮而尽。
冷朝宗饮完,看了看众人,特别对着方知许点了点头,说道:“今晚除了此事之外,尚有惊喜。诸位先各自尽兴,不要离去,本相去去就回。”说完站起身来,又看向冷凝月,问道:“月儿,和爹爹一起走走。”
冷凝月摇头道:“父亲你自去吧,我还有事!”冷朝宗哑然无语,但当着众人不便多言,只得离去,众人也是起身恭送。
方知许偷偷看了武义和陈石一眼,暗作交流,又看向冷凝月,见她眼角也没有瞧他一下,有些无奈,咬牙一人离开。
白玉楼假装和何香君喝酒聊天,早将方知许的神色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这丞相大人和方知许定然有要事要商量,而且,极有可能是关于殿试的事。只是不知道一会儿的惊喜节目又会是什么。
不过他向来心胸开阔,不善算计,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眼前麻烦的是,身旁的冷凝月一直在拉着他饮酒,又问他何时能把霜红兽抓来等等,令他无言以对。
两人自那一次在梧桐烟雨中共同对敌后,似乎关系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两人彼此都能察觉得出来。
只是白玉楼多有顾忌,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但冷凝月却是性格豪爽,敢爱敢恨,一旦找到了方向,反而步步紧逼。
就在白玉楼不知如何应答时,所幸其他贡士皆来向冷凝月敬酒,他趁此机会找个出恭的借口跳了出去,更只得扔下何香君和李若兰不顾了。
门外,青竹幽香传来,随风淡淡,似云舞动。
桥廊尽头,夜色朦胧,水面倒映弯月,微波荡漾。泛红湖水,似乎沉淀着历史的厚重。
任何时候,都有着令人厌倦的争斗。初入江湖,却不知路在何处。
白玉楼站在湖边,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转头看去,却是僧人月轮。
月轮一脸歉意,似乎是因为自己不请自来,但他依旧合十说道:“白施主,请勿怪贫僧唐突,所来一是为了感谢今晚施主相助。二来,则是希望能与施主多有交谈。施主之言,令贫僧顿有大悟,实在耐人寻味。”
“大师客气了。”白玉楼回礼道:“在下不过随意之言,大师不必如此。”
“若随意之言也能这般禅机处处,只能说施主与之有缘,天性如此。”月轮道。
白玉楼干笑两声,问道:“大师从般若航而来,难道不知前些时日梧桐烟雨之事?”
“正是知晓,方才欲来。”月轮正色道。
短短八个字,令白玉楼不由肃然起敬。想来这位大师本不打算来东方之国,恰好是听闻凤族被袭以致生灵涂炭的传闻,反而不顾危险前来宣扬和平。
“大师情操,又怎么是在下能够相比的!”白玉楼由衷说道。
“世间万物,皆有情义。贫僧所作,不过正常之事。”月轮话刚说完,哪知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令白玉楼暗叫不好。
“好个狗贼,竟然躲这里来了!”
冷凝月怒气冲冲,也不管一旁的月轮,径直走到白玉楼身边,恶狠狠说道:“我被人围着饮酒,你怎么不来救我?”
“大小姐,他人皆是敬你,我如何来劝?”白玉楼慢悠悠说道:“适才丞相大人请你回去,你又何必留在一堆臭男人身边。”
“你道我愿意留在这里?”冷凝月似觉自己良苦用心竟无人明白,但身为一个女人又不能过分表明心机。毕竟她这般性格,能做到如此倒贴脸的程度,已是非常人可比。
白玉楼暗装糊涂。他早前因两相敌对,反而不惧,更能大开玩笑戏弄对手。如今虽情形倒转,但凤夕云与自己早已生死相依,若再和这个大小姐纠缠不清,却不知终究会害了谁。
冷凝月自不明白,她见白玉楼默不作声,脸色一变,又道:“我不管,你说过的话就要做到!不管是替我抓霜红兽,还是干其他的事情!”
不知是的确明白还是为了报恩,月轮立即插嘴道:“施主说的可是能隐身于肉眼如骏马一般的异兽?”
“原来大师也见过这般神奇的异兽?”白玉楼立即笑着看向月轮,这一来,倒也解了眼前之忧。
果然,冷凝月连忙问道:“大师,你在何处见过?快快说来。”
月轮摇了摇头,说道:“贫僧并未见过,但这等异兽早通灵性,要想捕获,只怕不易。”
冷凝月面露遗憾之色,突又看向白玉楼,骂道:“都是你这狗贼,要不是你出言提醒了它,恐怕我早就抓到它了!哼!”
白玉楼正尴尬地无言以对,月轮一听,急切问道:“难道施主救了它不成?”
“在下只是发现情况有异,出言提醒,哪里能料到是大小姐布下的陷阱。”白玉楼苦笑解释。
月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这种异兽虽不如异人一般早已人形化,但智慧也不在普通人之下。施主救了它,它必定会记在心中,将来若有机会,也会知恩图报。”
白玉楼和冷凝月不由对望一眼,眼中皆是惊疑,白玉楼忙问道:“知恩图报?什么意思?”
月轮微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至于它会怎么报答,贫僧又如何得知?”
正说着,大堂那边猛地发出一阵异响,三人远在这边的桥廊上,也感到了微微颤动。
白玉楼眉头一皱,当即一言不发飞身而去。冷凝月见状,和月轮也是一前一后追来。
大堂前一处空地,一道人影倒着疾飞而来,白玉楼眼尖,立即看出是何香君。他连忙冲出,双手托住对方身体,连带着几个旋转,卸下力量,方才将其稳稳接住。
一旁李若兰焦急地赶来,立即将何香君扶住,眼中泪水打转。
何香君暗哼一声,嘴角流血,双眼不忿地看着前方,等发现是白玉楼救下他后,才缓缓说道:“真是想不到,能入殿试之人,还借酒装疯,故意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