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不大,原本刘谷氏一个人住,虽拥挤,倒是也能住的下。
冷不丁多了两个人,还真有些安排不下。
三间屋子,一间堆满了药材,一间是堂屋,还有一间勉强能住人。
谷氏跟他们合力把屋子里的几只大箱子摆放整齐,硬是又拼凑出一张床来。
半夏抢着占了。
没办法,裴晚卿只能跟谷氏挤在一处。
半夏是个沾床就睡的,没一会儿,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谷氏听了,忍不住笑道,“你这小丫头倒是心思单纯。”
“半夏是个好的,这些年,我能完全信任的也就一个她。”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想起上一世半夏悲惨的结局,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些愧疚,暗暗攥紧拳头,在心里重重发誓,这一世,一定要守护好半夏。
床很挤,虽然她和谷氏都不是肥胖粗壮的,依旧堪堪挤在一处,她能感受到谷氏身上的单薄,甚至被她身上凸起的骨头硌的生疼,还有她身上斑驳的伤疤。
她悄悄探出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虽然被谷氏很快发觉,拍开,却还是暗暗一惊。
鼻子有些微酸,还是忍不住开口,“祖母,这些伤?”
“说这些做什么,怎么,替祖母难受?这是祖母该受的,受了这些,祖母才不欠别人什么。”
闻言,裴晚卿心里有些疑惑。
祖母被罚没入教坊,虽然是入了贱籍,可因为会些医术,日子不难过,没听说受过什么折磨。
后来被祖父看重,托了人情赎身,入了裴家,也没听说受过什么磋磨。
还有那位嫡祖母,听说是书香门第出身,性子温婉,知书达礼,并不善妒,即便因为无子而过继妾室所生的儿子,却也没理由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裴晚卿心头疑惑更盛,正欲再多问几句,却突然发现黑暗中,祖母谷氏突然把手扣在她的手腕处。
她跟着也绷紧身子屏住呼吸。
半晌,听到谷氏开口,“卿卿,你…”
“怎么了?”
裴晚卿知道谷氏手腕落处是她的脉搏,难道祖母刚才无意中摸出来什么。
可她从未察觉自己身体有何不适。
可谷氏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绝非空穴来风。
“祖母,你是摸出来什么?直言便是。”
她没等到谷氏开口,忍不住主动问。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你这身体似乎不易受孕…”
“什么意思?”
裴晚卿心里一惊,暗暗想起上一世那个突然没了的孩子。
虽说她上一世不喜顾瑾南,可对于那个孩子,她一直都是期待的,可尽管她再怎么小心,那个孩子还是没有留住。
这也成了压倒她和顾瑾南关系的最后一击。
虽然她一直怀疑是裴婉云动了手脚,可一直没证据。
顾瑾南又一直觉得是她故意把孩子弄没,对她似乎很有怨言。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等我一下,我点上油灯,咱们仔细看看。”
谷氏似乎很紧张,这也让裴晚卿心跟着悬了起来。
点上油灯后,谷氏仔细给她诊脉,许久,才告诉她,“如果没错,你身体应该是被人长期下了断绝子嗣地药物,应该是麝香和红花。”
说着,她看到裴晚卿脸色一沉,随即手被抓住。
“是方氏,她不想我嫁人,她想让我留下,赚银子给他们,她,她好狠的心,难怪,难怪那个孩子…”
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裴晚卿急忙止住话头,随即急切的询问谷氏,“祖母,可还有办法?”
语气里透露出紧张来,她不知道方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给她下手,因此有些不自信。
她这一世确定了自己的心,当然也是想留下那个孩子。
上一世,那个孩子虽然只在她肚子里五个月,可她仍记得她每天期盼地感觉,她记得她最后没了的时候,似乎拼命的踹了她肚子,那是孩子在告诉她,她想活下来。
她因为害怕手心都在出汗,汗水濡湿谷氏的手腕,她拍了拍裴晚卿的手,随即起身,举着油灯,去了放药材的屋子,把行医时候的小药箱取了出来,拿出被黑布卷层层包裹住的银针,又让裴晚卿举着油灯,用手指捻着银针,刺入她手和头的一些穴位。
一直等半数银针刺入,谷氏才松了一口气,又把她的手腕抓过去摸了摸,脸色松懈下来,笃定告诉裴晚卿,“还来得及,你最近住下,我给你每日施针,再配合吃一些温补的汤药,一年之后,你就能怀上孩子,只是,你得仔细想想,找出那些祸端,不然即便怀了,还是会有滑胎的可能。”
见状,裴晚卿面露疑惑。
谷氏见状,只好提醒,“你仔细想想,有什么是方氏或者裴婉云送你的,经常提醒你要佩戴在身上的。”
闻言,裴晚卿脸色一怔,随即想到什么。
方氏曾经送过她一只金镶玉的镯子,说是特地找能工巧匠打造的,还说专门去寺庙找大师开过光,很是灵验,让她时刻佩戴在身上,有祈福的功效。
上一世她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这一世,她重生之后,就跟方氏撕破脸,对于她的东西,自然也不再在意,方氏似乎该问过她为什么不戴了,她借口说摔碎了,他记得方氏方氏脸色很不好。
离开裴家的时候,她把那只镯子随手扔在了屋子里。
如果说有问题,那只玉镯问题很大。
谷氏听了她的分析,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说,“等你回裴家,拿来我看看,多半里面掺了麝香一类的东西,这是宫里主子们互相争宠惯用的伎俩,那方氏着实狠毒,卿卿,我一直以为你不会清醒,如今看你想清楚,我很高兴。”
“是啊,我清醒的太晚了。”
裴晚卿有些无奈,她是死了一次,才醒的。
那一世最后的凄惨和绝望,心寒,她至今都没忘。
甚至午夜梦回,还总是会梦到。
她暗暗攥紧拳头,许久才又松开,想起什么,突然抓住谷氏的手。
“怎么了?”
谷氏帮她调整银针,随着她的脉搏,随时调整刺入的长短。
“祖母,您医术了得,能不能帮顾少将军看看眼睛,他的眼睛中了瘴毒。”
“不是。”谷氏不等她说完,出口。
裴晚卿以为她是不愿意,她知道谷氏不愿意给达官贵人看病,可…
想着,他撒娇抓住谷氏的手腕,“祖母,他是你未来孙女婿,是孙女认定的人,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孙女嫁给一个瞎子?”
“怎么。他要是一直瞎,你就不要了?”
谷氏揶揄,反问。
“我当然不会,可我希望他能好,他能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好了,我没说不救,只是他中的毒,我从来没见过,有些棘手。”
“不是…等等,祖母,你说他是中毒?不是瘴毒?”
裴晚卿突然醒悟过来,惊讶出声。
“当然不是瘴毒,如果只是简单的瘴毒,那么多的名医,还有太医院那些酒囊饭袋,怎么可能这么多时间还治不好,那是一种传自异域地诡异的毒,我从来没见过。”
“原来这样。”
裴晚卿低头喃喃,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