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真是好算计,”见行事这样下作,姜炽心中冷笑,也不再与她虚与委蛇,更不再称她一声‘母亲’。
姜炽眼底一片晦暗不明:“然而夫人却不知道,这不过是一份拓本,原先那份我已经好好地保存起来了。”
“既然您这般不顾体面,我派去官府取我母亲嫁妆在官府备案的人想必很快回来,这私扣原配嫁妆、苛待嫡女的事儿便会闹得满京城里人尽皆知,您不如赶紧想想到时该如何向父亲分辩吧!”
王若闻言顿时瘫软在地,自己私挪元氏嫁妆也就罢了,若是被自家老爷知道还惊动了官府...王若梅虽浅薄无知又贪心无度,但也跟姜兆做了十来年的夫妻,如何不知他的本性?他不会管自己如何苛待姜炽,只要人活着就行。
自己扣下元氏的嫁妆,将铺子庄子的进项捞到自己腰包里他知道,但也不会管,这全是因为自己也拿出了不少进项补贴大房的用度,还替姜兆打点官扬的缘故。可若是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惊动了官府,坏了姜兆在官扬上的名声,那么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一想到姜兆怒火冲天的样子,王若梅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也不敢想什么银子铺子陪嫁了,哆哆嗦嗦地膝行至姜老夫人和冯昭清面前,哀求道:“母亲、二弟妹,是我一时糊涂,做下了这样的事,如今我已经知错了。”
见两人并不理她,又起身软了声儿向姜炽道:“好孩子,都是母亲的不是,如今母亲已经幡然醒悟,你只管派人来母亲院里取,只是千万别将此事宣扬出去,这就算你帮了母亲了!”
姜炽便似笑非笑道:“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哪有母亲会骗自家孩子的。”王若梅见姜炽的态度有转机,忙陪着笑脸道。
“既如此,便请祖母和二伯母做个见证,还得向二伯母借静月姐姐一用,辛苦她随炽儿的人一起去大夫人的锦绣堂将东西对个清楚再取回来。”
冯昭清闻言自是应允,静月便从冯昭清身后走出,向姜炽行了一礼。
姜炽颔首,向王若梅笑道:“夫人想必也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王若梅牙关紧咬,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方绣帕早已被拧的扭曲变形。
姜炽只做不知,微微笑道:“那便请母亲带路吧。”说罢便向姜老夫人和冯昭清行礼:“今日叨扰祖母、二伯母了,炽儿先行告退。”
冯昭清望着姜炽离开的背影陷入深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起身告辞道:“母亲,此间事已了了,儿媳院里还有事,先告退了。”
......
锦绣堂中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这些贱婢要干什么?这是我母亲锦绣堂的东西,谁准你们搬走的?都给本小姐放下!”
姜婉眼瞧着墨兰和静月指挥着丫鬟小厮将她娘私库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搬出去,急的乱叫起来。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姜炽缓步进了院子,平静道。
“姐姐真是好教养,竟然擅自遣丫头搬我母亲院里的东西,还不快让他们住手!否则父亲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会轻纵了姐姐,还要罚你不敬嫡母之罪!”姜婉一双杏目中的厌恨几乎化为实质,恨恨地盯着姜炽道。
“是啊,再怎么样母亲也是你我的嫡母,你这样强抢与地痞流氓何异?不尊嫡母,乃是犯了不孝之罪!”姜程站在姜婉身旁,面上一片阴狠之色。
姜炽闻言轻哼一声,冷冷扫过这兄妹二人,开口道:“指责别人前,先把自己的屁股清干净,你们作为弟弟妹妹,张口闭口直呼我的名字,是对嫡姐该有的尊重吗?夫人,您难道没有告诉三妹和二弟。”
姜炽抬眸望向隐身在这对兄妹身后的隐忍不发的王若梅,突然一笑,一字一句道:“我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的吗?”
“自然是...你自己的东西。”王若梅看着这些个下人搬得脚不沾地的样子,一腔怒火却没法发泄,咬紧的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来。看见姜炽的笑容更加灿烂,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让她此生都笑不出来!
见王若梅吃瘪,青梅和墨兰忍不住抿嘴一笑,多少年了,终于出了这口恶气!从前小姐过于好性儿,被王夫人和姜程姐弟欺压克扣从不吭声,如今自家小姐忽然立了起来,甚至夺回了本该属于小姐自己的东西,两人心中都畅快极了。
“你们两个贱婢,竟敢耻笑主子!”姜婉正愁没处发泄,见青梅和墨兰脸上一闪即逝的笑意,当即扬起手就要往离得比较近的青梅脸上抽去,这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若是落在脸上,少说也要肿上十来日。
眼看这巴掌就要落在脸上,青梅吓得闭上眼睛,只听得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紧随着一声惨叫几乎冲破耳膜,想象中面上的剧痛却久久没有传来。
青梅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去,却是影青一把捉住了姜婉的胳膊,一使巧劲,姜婉那娇柔的身子便旋了半圈,那一掌结结实实正落在王若梅的脸颊上。
王若梅叫的如同杀猪一般,那脸上一道巴掌印清晰可见,连着五根手指印以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肿起来。
姜婉举着发麻的胳膊愣愣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己母亲脸上的惨状,喃喃道:“不可能...我明明打的是青梅...这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姜程很快反应了过来,上前逼近姜炽,咬牙切齿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三姐姐不过是要教训不尊主子的下人,你怎敢指使人打伤母亲!”
嫡母?姜炽心中冷笑,这姐弟二人过惯了众星拱月的日子,怕是早就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嫡母!
“小姐。”影青见状一个闪身便护在姜炽面前,戒备地盯着对方,生怕自家小姐吃了亏。
“无妨,你且退下。”姜炽一脸平静。
影青应声退开半步。
“二弟这话,姐姐听不明白,”姜炽似笑非笑道:“我的丫头为我取回母亲的嫁妆而高兴,笑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夫人不为我高兴?还是说,三妹或者二弟,不愿意姐姐取回自己母亲的嫁妆,因此你们才见不得我的丫头替我高兴?”
“这...我没有这意思。”
“哦?既然二弟并无此意,那便是三妹的意思了?”眸中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姜炽转头将目光投向已然呆若木鸡的姜婉。
姜婉本就被吓着了,感受到姜炽目光中的冰冷,几乎瑟缩了起来:“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该死,这废物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气扬,自己竟会被她吓到!姜婉回过神,心中大惊。
“那便好,”姜炽接着道:“二弟说我指使下人打伤夫人,更是无稽之谈。在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是三妹要打我身边的侍女,打狗还要看主人,影青是为着我的面子才阻止了三妹。”
姜炽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至于为何三妹的巴掌落在夫人的脸上我实在不知,或许是三妹身轻如燕,影青轻轻一拦,三妹的身子便如同飞燕一般调转过来,许是恰巧罢了。”
“你...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嘶!”王若梅缓过神来,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张嘴也十分受限,不由得痛呼出声。
“夫人过誉了,”姜炽轻轻一福,“夫人的脸都肿成这样了还能说出话来,才是真正的伶牙俐齿呢,炽儿望尘莫及。”
不等这三人再说话,姜炽便道:“东西都点清了吗?”
静月、墨兰上前道:“都点清了,小姐。”
姜炽闻言颔首,便也不再多留:“既如此,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