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炽顿了顿，又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带着些歉意道：“母亲莫怪，炽儿忘记当时母亲的母家还在京外任职，自是不知的。从前炽儿年纪小，只能辛苦母亲代为打理生母的嫁妆，如今炽儿已经长大了，外祖家又派了得力之人来协助炽儿，自是没有再麻烦您的道理。”

    “什么？什么嫁妆？元氏死后，她的嫁妆自然也该充入公中，岂是你说要走就能要走的？”王若梅大惊之下竟不顾仪态地大叫起来。

    这小贱人和元家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自己嫁入国公府本就没多少陪嫁，她看着姜炽年纪小不知事，便从老爷手里要来了元映秋的嫁妆，这里头的不少进项，让她和一双儿女的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用这项银钱给姜婉请了教养闺阁技艺的嬷嬷，更是拿了不少银钱给姜程疏通关节，进了大靖最好的青山书院读书，都过了十来年了怎么这小贱蹄子偏生又想起来了？

    “母亲慎言，自古女子出嫁，唯有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夫家不得擅动。若是女子在夫家早亡，且无所出，按律例也是要将嫁妆退回女家的；若有所出，便要留给其女出嫁时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如今我要回先母的嫁妆有何错？”姜炽不悦地沉下脸色，冷声道。

    王氏出身小门小户，哪里知道这些？只当是姜炽随口编来半真半假地哄骗自己，便口不择言尖声道：“我辛苦打理这些产业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你这小贱蹄子一句话就想要回去？你别做梦！那都是要留给我的婉儿出嫁时添妆和程儿娶媳妇用的，你休想染指！”

    “王家真是好家教，养出王夫人这样出色的女儿来！”

    彭嬷嬷沉着脸，向姜老夫人和冯昭清略行一礼，转向王若梅道：“老奴在元御史府侍奉多年，也算是有几分见识，从未见过高官家续弦夫人的私扣原配嫁妆补贴自己所出的儿女，甚至要将原配嫁妆给续弦所出女儿作嫁妆的！

    彭嬷嬷冷笑一声：“恕老奴说句不尊重的话，莫非是王家嫁女儿从不给嫁妆，只需霸占原配的陪嫁即可，因此也用不着教您这些道理？”

    王氏见这彭嬷嬷不过一个下人，说话这样不客气，竟然讽刺王家官微职小没有规矩，便发狠地飞扑上来要厮打彭嬷嬷。

    “王夫人请自重！”彭嬷嬷年纪虽大，身子倒还十分硬朗，只微微一侧身子，王若梅便扑了空，又被凳子脚绊了一下，登时跌了个狗吃屎。

    王氏折了面子，满心恼怒，散乱着发髻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再骂。

    冯昭清早已看够了她这出闹剧，冷眼一横，寒声道：“够了，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国公府的大房夫人，不是路边上骂街的泼妇，连滚带爬地和下人动起手来，像什么样子！身边的下人都是怎么伺候的，还不把你家夫人扶起来坐好！若都这般没眼色，不如通通打发了出去再选规矩的进来伺候！”

    见国公夫人发怒，王氏身边的锦红和香梅忙上来扶王氏起身。

    王氏见自己的丫鬟竟这样听冯昭清的话，也不要他们搀扶，一把推开了两个丫头，自己一骨碌起来，瞪着眼吼道：“有多少嫁妆岂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胡诌，胡编乱造的？百来抬嫁妆里或许有八十抬是稻草也说不得！过去了十几年，早就腐化了，凭你一张空口白舌...”

    “住嘴！”见王氏越说越不像样，姜老夫人简直要羞红了老脸，怒斥道：“元氏当年的嫁妆确实有百抬之数，是我老婆子亲眼看着抬进府的，倒是你，越发没了规矩，大小也是官家小姐，竟这般不懂礼数！”

    “且这有一份嫁妆单子，我嫁进府里晚了些，细节之处并不知晓，老夫人与媳妇细细对一对便知真假，。”冯昭清已粗粗看完单子，向姜老夫人道。

    “这嫁妆单子是假的！定是这小蹄子编的，如何信得，连你们也不辨真假偏帮着她...”王氏冲上前劈手夺过那卷红绸，慌忙一行一行看下去，越看那手就越发抖了起来：“这...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怎么会...”

    王若梅忽地顿住话头，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来，便伸手将那单子往烛火上一撂，那红绸沾火便着，霎时间已经烧去了大半。

    姜老夫人和冯昭清见状“腾”地站起身来，忙命侍女去将那卷轴抢出来，可哪里来得及？只抢了些零碎的边角，一个字也未曾剩下。

    “哈哈哈哈哈，如今没了单子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王氏得意地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