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得志继续说:“武书记呀,刘老伯一家有什么不对?另外。一家人省吃俭用,以自己的口粮养活了廖道梅。这个这个,你大年初一接没接到通知?沿途各公社、大队、生产队要积极打捞冲到下游的英雄,牺牲的要掩埋;活着的,要抢救?你记不记得?”
武书记哑了口,顿了顿,又说:“廖道梅是神墩社员,你怎么不让她回神墩?”
简得志说:“武书记,这个这个廖道梅病倒了,要人伺候。白鹿人民主动地把困难留给自己,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作派。白鹿人民有这种精神,也是武书记你领导的好啊!”
武老虎的脸上被简得志贴了金,心中高兴,但是还是记着高世才的话,又说:“廖道梅晚上就在大队部睡吗?”
“武书记,这个这个,廖道梅晚上是不是在大队部睡,我不告诉你。组织上一可以问公社派去的廖书记和白鹿大队其他干部,二可以问牛王庙周围社员群众,三可以问刘家湾刘大爷一家人。只消半个时辰,一切都一清二楚。”
“是啊,这是很容易调查清楚的事,”武老虎想,“这个高世才就是无事生非,光想着整倒简得志,又拿不住人家的把柄。只会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来瞎告状,有什么用?”想到这里,武老虎真的心服口服了,换了和缓口气,问了问桂如月的情况,说:“老简呀,你上次主动送一万斤水稻给水库,午季又送二万斤麦子给水库,李县长多次向我口头表扬了你。说明你这后进跟上来了。不过,白鹿群众的生活不会受影响吧。”
“这个这个,武书记,我早就说过,前面送了粮食到水库,后面马上家里就饿死人,那是坑害老百姓。我们白鹿不分人口等级,保证不饿死一个人,绝不给我们党丢人。这个这个,我们春上栽了很多南瓜,今年南瓜丰收,可做口粮。”
武老虎点头:“老简呀,你总是料事在先,很有水平。你放心,你妻子的医药费,有我们公社负责。你就安心做工作吧。”
“这个这个,谢谢公社领导的关心。谢谢武书记。”
他们又谈了些其他事情,二人就分手了,简得志动身回白鹿。
还没到牛王庙,远远就听到大队部传来了孩子们的哭声。怎么回事?简得志急急地奔过去,原来今个下午放学的时候,有人故意找茬,殴打栾迎丰,把栾迎丰的鼻子打得流了不少血。简铁环上前去帮着栾迎丰,那个人就打简铁环,把简铁环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
简得志气得咆哮如雷,但有什么用呢?有几个老师带着学生各处寻找了一遍,凶手早已溜掉,只得罢了。简得志深深自责:“我连几个孩子都护不住,甚至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我真是妄为七尺男儿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那天,高世才来到水库,去见骆部长。
骆家仓正在和会计吴家维打情骂俏,一见高世才来了,很不高兴,拉下了脸,问:“你有什么事?你还嫌你捅的漏子不够大吗?”
高世才不晓得什么事?愣了半天,才弄明白,还是讲在北京的那件事。因为夏赤芳死了,他跟骆部长就疏远了,好长时间不敢去见他。这一回选了个由头,硬着头皮来到指挥部,没想到,又影响了骆部长的情绪,真是倒霉极了。
“骆部长,所以哇,”他硬着头皮往下说,“近来我经常碰到有下游的民工从我们那儿回家去。不晓得他们是换岗的,还是自己跑的?”
“什么换岗的?我正为这事犯愁呢,工地上减员厉害你说怎么办?”
“所以哇,我们六户庄后面有个棚,可以在那里设个岗,对过往的民工进行盘查,是自己跑的,就拦下来。”
骆家仓因为民工减员的事,挨了领导的多次批评,一听高世才这个建议,立即表扬说:“很好,这个建议很好。你就派个岗吧,到保卫科去领一支枪。”
“好唻,所以哇。”高世才领了一支枪,来到了神墩连,宣布调廖道梅回六户庄站岗,负责拦截企图逃避修水库的民工。廖道梅听了,晓得这样安排肯定是对自己不利,不晓得高世才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而她是反革命的老婆,只能服从,不能违抗。
廖道梅只得挑了被子回到了六户庄家中。家里虽不像夏赤兰家连墙都没了,但是除了几堵土坯墙,又有什么呢?
高老婆子自从女儿死了,又被儿子掐了一回之后,人真的明白了许多,见到廖道梅,说:“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廖道梅不晓得婆婆的变化,对她的关心也不适应,说:“妈,高书记叫我回来到你个河边上的岗棚站岗拦人。”
“站岗拦人?”高老婆子说,“奶们站什么岗?拦什么人?又不晓得他是什么花花肠子!丫头啊,我算明白了,高世才你个东西坏通之天。那一天差点就把我掐死了。”说着一边把自己颈子上的疤痕指给廖道梅看,一边怛气哼哼地哭了起来,“丫头啊,你今后睡觉都要睡醒些。”
“真的?妈?”廖道梅听了婆婆的话,摸着婆婆的疤痕,摸不透她是什么心,不敢接茬。
“丫头啊,你又不是不晓得,他把自己的妹子害死了,又把自己的老婆烧死了,把自己的丫头烧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把我的外孙子送到疯人院,你想想有哪一件是人干的事?我是前生孽过,养了这么个死砍头的儿子害人。”
廖道梅觉出婆婆不像是在套自己的话,但还是不敢直接接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