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围攻栾中文的时候宫寒宣虽然没有露面，实际上这满校园的大字报都是他和高露白授意弄出来的，而且董达栋和高露白就蹲在他的房间里。并且宫寒宣还晓得高露白、董达栋是受高世才指派来打头阵的，而高世才又是和表哥骆家仓商量好了，才赶回来的，更大的超过十二级的风暴马上就要在仙山中学开始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想到这，他瞪大眼睛对着桂进宝吼道：“没头苍蝇，我看你早迟头都没有了，你就成了没头苍蝇了！怎么就你还没听懂？”

    “如你玛，你说图书室教室隔壁，到底是图书室还是教室？又是哪个教室的隔——壁？一（3）班教室隔——壁是厕所，在厕所里开会呀？”别看桂进宝读书不上心，抠字眼倒还可以。这个宫寒宣，简直就不是人。桂进宝当然瞧不起他。他晓得宫寒宣跟栾校长面和心不和，这晌子看栾校长要倒了，就想抖威风，桂进宝哪里会买他这个账？

    宫寒宣一听桂进宝把“隔壁”两个字说得那么重，而且还拖了个长长的音，认为桂进宝是在揭他的旧疮疤，就更加暴跳如雷起来。

    那么宫寒宣以前有什么疮疤，为什么听不得“隔壁”两个字？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宫寒宣几年前托骆家仓买了一辆自行车，那个时候在仙山，除了邮电局跑信的有一辆自行车，宫寒宣就是唯一。所以他十分吊彩（注1），一有空就骑着自行车在外面扇（注2）。桃山塝一个青年妇女叫余紫芬，本身有点韶（注3），只要宫寒宣骑着车子一出注1：吊彩，土话，摆阔的意思。

    注2：扇，土话，炫耀的意思。

    注3：韶，土话，出风头的意思。

    来，她就跟在后面撵。宫寒宣见她这样就和她搭讪，然后又教她学骑自行车。这余紫芬长得有几分样子，宫寒宣就趁机摸她，捏她。余紫芬不但不生气，还咯咯咯地笑。宫寒宣越搞胆越大，没到一个星期，二人就“教”到床上去了。

    这事不久就疯传开来，他俩再也不敢在学校里苟且了。

    一个星期日，他俩跑到十几里以外的一个小学校里去胡搞。那个学校没有寝室，只有教室，他俩就在学生的课桌上玩起花样来。结果被几个放牛子当场捉住，把他们的衣服抱走了。他俩只好光着身子在教室里挨了一夜。

    天亮以后是星期一，学生们都到学校来上课。小孩子们一看教室里蹲着这俩个赤身露体的东西，羞得四散奔逃。许多人跑回了家，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教室里怎么怎么的。大人们不相信，纷纷跑到小学校里来责问老师怎么不上课。到了学校一看，原来真的是这么回事，大家都气坏了。有的说：“孩子教室里出了这种混账事，要倒一辈子霉的。”有的说：“摊上这种事，伢子麻生灾害病，就找这两个狗东西赔。”马上有人接口说：“赔，陪你坐坐。要想出气，就这晌子打这两个狗如的。”“干啰，打啰。”大人们气恨不过，可是又不能把他俩打死，就纷纷到烂泥田里抓来烂泥，向他俩掼去。

    烂泥团像炸弹似地，掼到身上就炸开了花，不一会儿，他俩就返回原始，成了女娲刚刚才做出的东西，活脱脱两个泥猴子……这俩个东西这回可就出了大丑了。他俩就这样光着身子展现在众社员面前，承接着无穷无尽的泥弹的攻击……

    那天直到小中晌，还是小学校附近一个老奶奶找了几件破衣裳送了过来，一对狗男女才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后来，余紫芬的丈夫跟余紫芬打了脱离，她因为名声太臭，再也嫁不掉人了，又常常无端地被人叱骂……悔恨交加，走投无路，最终只好投井自杀了。这本是宫寒宣欠下的一条人命。

    可是宫寒宣不肯检查自己身上的缺点，却把这一切都责怪到栾中文身上，一怪栾中文平时对自己教育不严，二怪栾中文没有及时解救，三怪栾中文事后没有帮他消除影响。总之，这事似乎他自己到没有责任，全是栾中文的错上错。余紫芬有个妹妹叫余紫琼，当时还在读小学，偏听偏信了宫寒宣的话，所以从那时起她就恨透了栾中文。而且他们一家人都对栾中文有成见。

    过了两年，宫寒宣又出了一件事。这回是与他隔壁的女教师。

    这个女教师名叫郭由芳，丈夫是城关食品厂工人，有个孩子只有三四岁。因为仙山中学离城比较远，搭车子还要到十五里外的九井才有车站，而且客车实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