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真正地对李小娟谈起过思扬。她也仅仅是知道“思扬”这个人的存在。
男人有时候还是很要面子的,我才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呈现出被女人折磨的样子,那得有多糗。
是男人,就该挺住咯。
我听到周围一阵掌声。
这是21世纪的男性宣言,强悍而坚定。
李小娟也从来不问我,李小娟懂得不去刺探别人的引私(这也敏感词汇……),或者说,李小娟对其他人的引私不感兴趣。
当然,这是我最欣赏李小娟的一点。
那次回了学校,一路舟车劳顿,休息了一天,开始正儿八经地做学期计划。
其实也就做做样子。计划来计划去,不过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挂科,不逃课,不睡懒觉,不玩游戏。类似于八大戒律。可到了最后,他们都会被我“不小心”给抛至九霄云外。于是我通常的做法是,做完计划马上对其实行颠覆。我安慰自己,计划是永远跟不上变化底,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听上去都比做计划什么的帅很多呢。我这人也没什么大志向,何必那么折腾,多累人,但求毕业时有一份过得去的工作,赚得钱来讨个标致的老婆,之后养家糊口终其一生。
这么想着,发现一辈子眼看就要过完了,竟有点不甘的感觉。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思扬。有一句名言是这么说的:男人看上去在承担着许多东西,可是只有到了女人这里才真正地被承担。我才发现为什么男人但凡有点失意的倾向时最先想到的便是女人。像鲁迅笔下的经典阿Q,到了一定的时候便想,“是该有个女人,恩……女人。”
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我为什么不大胆地告诉她我喜欢她呢?人这一辈子遇上几个人容易吗,遇上个真正喜欢的又得多难,可我连简单的三个字都说不出口,我真他妈窝囊。况且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戏呢?
我当时就激动起来,血液都沸腾了。我也知道我体内那些肾上腺素、甲状腺激素都开始猛烈地分泌了。这种感觉太刺激,当年考四级时都没有这般兴奋。
我迅速找到她的电话号码。
这时我犹豫了。打电话,还是发短信?
我怕我一紧张会说不出话来。彼时的我已经被磨叽得口干舌燥。可我也怕发短信她不回我,或者很久以后才回我,那得多煎熬。况且她不回我短信也不是一两次,到最后可能还是得打电话她才有反应。
我仔细思量,还是决定打电话。
是男人就要扛得住。尤其是在扛女人的时候。我努力鞭策自己。
读者可能会觉得我太婆妈,可是未历其境你便无法领会我当时的感受。
我按了通话键,心跳开始随着“嘟——嘟——”的声音共振。
响了很久,那头却没人接。就在我快要挂断的时候后,那边突然传来思扬压低的声音:“我在上课……过会儿给你打过去,好不。”
“恩恩……行。”
然后她就挂了。
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居然有点庆幸。接通的一霎那我的脑子里全白了,她如果问我什么事,我估计只能说:不好意思,按错键了。
还好她在上课。
我才发现我还没排练好怎么说,连第一句话都没有准备,傻着脑袋就拨过去了。
我得赶紧准备准备。
整个下午我都坐立难安,我盯着手机屏,也不敢回别人发给我的短信,怕一不小心等电话进来给我直接按挂了。我也企盼没人找我,免得占线。
从下午三点到晚上11点整整8个小时,我确实没有接到一个电话,思扬也没有打来。
我觉得自己真是傻到一定境界了。紧张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到头来人家根本就记不得了。马小军,你也未免太sui了一点。
我想我对思扬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易地而处,我会选择下了课立马打过去,我不会让她等太久,这也许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罢。是我喜欢她而不是她喜欢我,所以她怎么对我,都只能算我活该,怨不得任何人。
这件事让我很是挫败。那天的我一直无精打采,同学见了我还不忘打击报复,刺激我问我是不是失恋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马小军的人生就是这样,被反复践踏,蹂躏,狗屎一般却又比小强还坚强地傲然挺立。做到这份上,马小军算不错了。只是人到了一定的情况下,还是要伤伤心,难些过的,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
那天我的心情真的很沉重,突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太失败,在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却连眼角的位置都站不住。
第二天中午,思扬打电话过来了。她总能让我措手不及,狼狈毕现。
“不好意思,昨天手机没电了,晚上也没想起这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啥事。”我定了定神,“你在学校还好吧?”
“恩。还好,就是事太多,所以昨天才把你电话忘了的。真的没啥事?”
“恩,没事。”
“那……我挂了啊,下午还有课呢。”
“恩,好。”
读者到这里也应该看的很明白了,我即便跟她说,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我稍作预测,便觉得那些结果还不如没有的好。有的时候人的主观能动性真正能改变的东西很少很少。你可以骂我懦弱。你也可以认为这是借口。
不想再想。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忽略本文主角很久了。只是自从第八章出现了思扬,我便忍不住多写上几句。毕竟思扬才是我过去几年来生活的主角——尽管她可能并不知道。我借这个机会去排遣一下这份粗糙模糊的情感,这也不算是罪过吧。
暑假回来我再看到李小娟,她确实长胖了。不过胖一点也无所谓。健康才最要紧。我最不喜欢的便是那种为了减肥用尽手段的女人。诸如绝食啦,吃泻药啦,上医院割肉啦,在我看来这与自残无异。
“好久不见啦。”李小娟笑着迎上来。
是我约的她。我说哥受伤了,需要一些人世间的温暖来阻止我奔死的念头。
“你也没怎么样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哥是内伤,外面怎看得出来?”
“那你说吧。我听着。”
我想了想,说出来不丢死人了?
“不说。”我扬起头,“哥久经沙场多年,风里雨里的这也见的多了,此等小伤不碍事。”
“德行。”李小娟骂道,“你那点破事我还没兴趣听呢。”
我一听就委屈了,“什么破事啊,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本着尊老爱幼的革命宗旨好生安慰一下则个?”
李小娟瞪了我一眼,“是你自己不说。你这又不说,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听你说啊,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开心一下。”
李小娟没有被我冷到,她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我吃了一惊,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况且这问题还有那么点暧昧。
“技术上讲……长得也还算对的起人民,人嘛,也挺善良,性格嘛,比较安静。恩,挺好的。”我总结道,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我喜欢上一个人……”她望了我一眼,没有再往下说。
我又惊了一下,不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