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吭声,我想他敲一会儿觉得自讨没趣也就停手了,或是惊动了坐台的老板娘过来给他一顿臭骂,他吓得阳痿了也就罢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好象这般猛烈的敲门声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听到,是专门敲给我一个人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两边的房客不粗鲁的骂娘呢?难道他们是蓄意想听到抢奸事件的现场直播吗?
门被擂得叫疼了,我觉得退缩下去总归不是解决的办法,他敢如此嚣张,我必须给他来个迎头痛击才行。
我想好了,用旅店的茶杯在马桶里舀了一杯脏水,悄悄地来到门后,突然把门打开向着门口的人影泼过去。水泼出去了,我才看清来人根本不是那个淫棍。那人轻轻一扬手,飞在空中的脏水就不见了。我定睛一看,那人戴着黑礼帽,披着拖地的黑斗蓬,刷白的脸上架着一副黑墨镜。我再低头看看水杯,见水杯还满着。我本来想道歉的,现在看我也许根本就没泼出去,自然是不用了。
你找谁?我平复了心情。
那人咯咯笑了。我听出这是个女子。找你呗,小倩姐。
你是谁呀?我认不出来,人还堵在门口。
屋都不让进呀。她一抬手,我还没醒过味来,她从我身边已经进到屋里了。
我跟进来把门带好,你穿着这么一身,我能认得出来吗?我指了指桌上的水果,吃吧,一起吃。她不说,我也就不问了。管她是谁呢?只要不是那个淫棍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是小燕儿啊,倩姐。她摘了两粒葡萄,往空中一抛。待我仰头看时,她爽快地摘下眼镜,眯着她那一双人见人爱的大眼睛又咯咯笑了。
我一看可不是小燕吗,这个死丫头,从来就是神出鬼没的,办什么事都没个准头。多少年没联系了,这工夫来找我,还打扮成这德行。我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住?
那你甭管,反正我知道。她诡异地说。我还知道你需要帮助。
我?需要什么帮助?我张大了嘴巴,我用手指指着自己。
她不言语却用手指指隔壁。她还是真知道了,不过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还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借你的水果用用吧!她不由分说拿起那一大串葡萄。我狐疑地望着她,她却调皮地冲我做了个“V”的手势,闪身躲出门口走了。
我也不指望她能干什么,就有一搭无一搭地躺在床上等她。这一天下来,我走得太累了,不知不觉迷糊着了。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感觉有人推醒了我,是小燕。
她轻轻地说,我走了,报完仇了。你好好睡吧,明天别在这里住了。
你到哪里去?这深更半夜的。我去拉她的胳膊,哪知一把扯住了她的斗蓬。
我在这山水夜总会上班,离这么近,你甭担心。她扭身离开我的床铺。
你怎么给我报的仇?从小她就爱捉弄我,是个机灵鬼,这次我可得问清楚。她又把身子折回来,俯在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脱精而死。
不知道我是不相信她这句话,还是感觉她的气息透出一股子阴凉,我一把推开了她,去你的吧,大了还这么没正型。
她就又咯咯笑了,忘了,把两粒葡萄还给你。说完,她从墨镜后面一抠,手心里就多了两粒乌黑发紫的大葡萄,随手往桌上一放,人也走干净了。
早晨我是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我不待洗漱先出屋看看,就见隔壁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疏散着左右房间看热闹的人。我也趁机凑了过去,不经意瞄见那个淫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浑身一丝不挂。他的裆下粘乎乎湿了一大片,而那个女人却不见了踪影。断断续续地听旁边的人们说,女的把男的一宿给治死了,吓得跑了。可见他们不是真夫妻。警察正在调查逃跑的女人的情况,来确定此案属于什么性质。
我真得搞不懂了。这个淫棍死了,他想害我,我也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诅语,只想让他脱精而死。可又有谁知道呢?小燕?我突然意识到昨天晚上,我确实与一个人有过交谈,可我并没说什么话呀。我忽然间迷茫起来,昨天晚上我与人有过交谈吗?我把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优哉游哉地吃着,我就睡着了。不是吗?早晨我的房间门锁得好好的,我的拖鞋还是一正一反地摆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这肯定整个就是一个梦,从敲门声响起开始,这个梦就开始了。
我离开吵闹的人群,想回到自己的屋里清静清静。在离开门口的瞬间,我无意瞥见了隔壁房间里吐了满地的葡萄籽。对,我的一大串葡萄!我不露声色地回来,定睛看到昨晚我放水果的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粒乌黑发紫的大葡萄……
小燕说,明天别在这里住了。是啊,我想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