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吴义德的手中取过那张照片,仔细地端详。我感到照片中的景物是那样的熟悉,遂不自觉地问他,这是你们下乡的地方吗?
对啊,林庄大队。吴义德伸手指着照片中他们身后的山脉说,这就是青岩山,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了,我就是小林庄里长大的,天天一出门就能看到它,我还能不知道青岩山?我心中默想着,可没有说出来。我摇了摇头,我更想听他的下文。
你新来这里,可能还不太熟悉,青岩山里有一个大大的溶洞,我正在洽谈对这个溶洞的开发利用项目。在我们北方能有这样大的溶洞真是太稀奇了,它藏在深山里这么多年,好象就是专门等着为我生财来的。吴义德一谈到生意上就立刻换上另外一副面孔,他刚才还哭得痛心疾首,赚取了我的不少同情。我怀疑他有两副心肠也是说不定的。那样他给我讲的晓琳被谋害的经过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这一段恩仇就应该算在那个丑婆娘身上,跟他的帐倒是可以淡化了。
我突然发现我心里在想方设法地原谅他,或是在为下一步的谅解寻找借口。难道说我是爱上他了?还是晓琳的那颗心在我的身上复苏了?
餐宴就这样结束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个结果是不是我最期待的呢?尽管还无法分辨它的真假,可面对着那个抛弃了我又珍藏着过去一点一滴的男人,我真得思绪纷乱,就象是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了。我的过去,总是这个男人在为我抉择,我没有丝毫的主见,我早已习惯对他是言听计从,到了我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我竟然不明白从何处着手了。
我低头来到花栏门前,我知道顾林就在这栋别墅里等着我,他允诺过如果我在阳世过得好,他什么都不会跟我计较,他还会祝福我的。可是他的爱他现在无法当面与我表白出来,是不是就等于在我心里消失了呢?有一份如此真实的爱摆在我的面前,有一份如此遥远的爱埋在地下,到底哪一个更让人心动呢?顾林啊,我是爱你的肉体还是更爱你的灵魂?设若仅爱你的肉体,我必要贪恋这尘世的繁华,不赴你的三生之约了。设若我更爱你的灵魂,这阳壳我定要归还于你的,那样方能成就你我三生之外的姻缘。我该怎么办啊——你不该这么犹豫——猛听的一声断喝。这是谁在接我的话茬,我本是在心里自问的。我蓦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已走到湖边来了。迎面站立着一个黑衣人,他用目光锁定了我,将我看了个透彻。
相师?是你吗?我胆战心惊地问。
亏你还能认识我,亏他还嘱托我保护你,你是怎样从地下得救的,你都忘了吗?你对得起他的一片情呀还是对得起他活生生的一条命,你说。相师的震怒倒叫我清醒了好多。
臭女子搁不住几句好话,我早就跟他说过,他偏不听我的,你自认倒霉去吧。相师没来由发着脾气转身要走。
你等等,我想回一趟青岩山,你陪我去吧。我近乎哀求地说。
现在还不到时候。他愤愤地说。
那里真有一个大洞?我问。
他象在夜里稍稍停留,却没有给我任何回答,便头也不回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下清凉的湖水向我一层层席卷而来,涤荡着我落满杂尘的心。
我回头望望我的别墅,一片漆黑。我该回去了,顾林他一个人守在那里,失望的他会感到冷落孤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