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谷主任。”我微笑作答。
“谷主任不在了。”妇科的小护士告诉我。
“那他多会儿来,我可以等。”我执着地看着她,想两句话将我打发走,可没那么容易。
“他不是不在,而是不在了。你听明白了吗?”小护士重复了一遍,对我略显反感。
“为什么?昨天下午我来诊查,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夜里的事,突发心梗,大面积心梗,死在了家里。”小护士低着头说:“昨天傍晚他还在为产妇接生,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我们与你一样感到突然,你没看到医院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了吗。”
“噢,是这么回事儿。”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忽然我记了起来。我说:“不对,我昨天晚上还见过他。”
小护士惊跳起来:“你见过他,在哪里?”
“电脑里,视频。”我说。
“视频聊天?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小护士追问我。
“不是聊天,是一段视频新闻,关于一个无皮婴儿的视频新闻。那里面有他,他没说话。”我尽量解释清楚些,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电视台记者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了,你说的这事儿怎么可能呢?”小护士根本不信。
爱信不信吧,我与她争执这件事干什么?我来到妇科诊室,或者说找谷主任不都是为了弄清楚我怀孕的事吗?我转了话题说:“我昨天下午来医院诊查,我今天只想再确认一下我是否真的怀孕了。你帮我翻翻昨天的记录。”
“你叫什么名字?”小护士问我。
“索英儿。”我盯着她。她迅速找出记录本来,一页页地翻查。一直翻到最后,又往回倒回来几页,她摇摇头,很遗憾地说:“没有,没有你的记录。”
“这怎么可能呢?”我苦笑着冲她摊开双手,指着谷主任坐的椅子说:“昨天谷主任就坐在这里,告诉我诊查结果,那位长着美人痣的姑娘坐在他的对面,一字一句地记下来的。这怎么可能没有呢?你给我看看。”我伸手去夺那个厚厚的记录本。
“你说谁在记录?”她抽身好快,我没够着她。“昨天虽说不是我的班,可我们两个人谁也没长什么痣呀,哪有个长痣的姑娘?”
“怎么能说没有呢?她和谷主任一同出现在那段视频新闻里了。”我指着自己的右上嘴角,“就在这个地方,有一颗黑痣。”
“你别在这里瞎说八道了,我看你是记错了医院了。你快走吧,在哪里看的就到哪里去问吧。”小护士往外撵我。
“还有另一家育婴医院吗?还有另一个谷主任吗?”我问得她哑口无言。
“那你也无法证明昨天你曾来就诊,你让我给你核实什么?”小护士不耐烦地说。
“我有交费的收据。”我忙低下头在挎包里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自己随手就放在包里了。
见我迟迟拿不出来,小护士轻蔑地一笑说:“你不用找了,你这是怀孕恐惧症,过两天承认了这个事实,自然就好了。”
她这句话倒是让我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留不留这个孩子,看来我真正的意图是不敢留下这个孩子,这才是我茫然间来到这里求证的原因。我扯住她的衣袖说:“没错,我恐惧了,你帮我做掉吧。”
“那怎么行。医院都是有规定的,你与你爱人一块写个申请,签上名,到单位盖了章,我们才能做。”她不解地看着我,予以严辞拒绝。
“我没有爱人。”我胡乱地说着,希望她能网开一面。
她鄙夷地看着我说:“象你这种情况,只能到街头的私人诊所想办法了。”说完,她径直走出去,不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