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设在嘉兴殿,庞大宽敞的大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侯义融更是红光满面,频频向皇上敬酒。
筱初无意的瞭到了刘劭,他身着喜袍面无表情的坐在红漆木的喜桌后面,自斟自饮,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冰冷沉默,和这喜庆的场面沾不上半点关系,只有那一身新郎装束还在提醒大家他确是今天的主角,间或也有一些进宫观礼的世家公子歪歪斜斜的来敬酒,但都被他那冰冷的目光逼的退避三舍。心里不禁想起了星爷《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对白,“如果活着不开心,做神仙也没意思”。就算左拥右抱着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每天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和别人手里的一只宠物也没什么分别。不由想起了自己被弃的身世,一时间竟无从判断是非,无奈的叹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古代的酒不似现代那般烈,因为是纯粮食酿造,所以辣中带香,既不上头也不伤胃,但黄汤下肚竟觉得不是进了胃而是进了眼,尽管自己使劲的睁还是盛不下这喷薄欲出的心酸。
歌舞还在进行,众人的祝贺声也是此起彼伏,谁也不曾注意宴席上这暗自神伤的两人。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嘉兴殿的人声逐渐暗淡下去,筱初心中情愫复杂,早把自己灌醉,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好像把自己带离了那种难以名状的难过。小蜂小蕊左右搀扶,还不停的唠叨着,“先知小心,您小心——”。
皇上早已离了宴,虽然有小太监曾不知死活的来崔了刘劭早些回洞房,他还是腾了最后,在后面静静的跟着一路走着“之”字的纪筱初,他忽然有种期望,就这样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快到东宫的时候,一干喜娘太监早等的脖子都长了,看见新郎官回来,一拥而上,差点撞翻了走在前面的纪筱初,小蜂小蕊赶紧扶稳,筱初很自嘲的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回身看着刘劭在大家的簇拥下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一路脚踏青云的歪斜回了临水阁,一身红妆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娇艳,酒精冲上双颊一片酡红,筱初对着镜子傻笑,哎,二十多年了,从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样美过,可惜此刻没有那个“伊”来欣赏。(注:为“伊”消得人憔悴)。
而此刻,容芳阁内却热闹非常,按照习俗,喜娘要指引新人进行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刘劭进了洞房后,喜娘照例张嘴刚要喊出一些道喜之辞,只见刘劭沉着脸从牙缝挤了两个字“都滚”,声音果决不容质疑,早闻得太子暴戾冷然,洞房内哪还敢留人,一个个都屁滚尿流的跑光了,原本热闹的洞房一下子鸦雀无声。刘劭端起了桌上的交杯酒,走到喜床前,侯婉茹始终低垂螓首,一声不响,刘劭递出一杯给她,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想你嫁来之前应有所了解,只要安守本份,这里自不会有人为难你,”刘劭说到这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当然也不要做出让人为难的事。”说完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他很满意的感到了她的战栗,起身一抹邪笑,走到桌边放下酒杯。
侯婉茹端起刘劭送过的交杯酒,仰头饮净,声音淡然但很是笃定,
“既嫁与太子殿下,臣妾自知自己的本分,民间尚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更何况臣妾嫁的是地位如此显赫的当朝太子,太子如此念及夫妻之情,臣妾又怎敢造次以为难他人。”不卑不亢,声音绵软却铿锵有力。
刘劭显然没想到这个兵部尚书家的千金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剑眉一挑,“兵部尚书家果是好家教,教出如此温静贤淑的好女儿,本太子真是艳福不浅呀。”
侯婉茹抬起头定定望向刘劭的眼,他眼里写满不屑,是呀,他应该不屑,可谁又能改变这既成的命运?她也不想嫁入深宫,这个巨大的女人的坟墓。可是,对上,是皇上指婚,对下背负着兴旺家族的重担,她一介女流,虽饱读诗书,可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沉默了,与他多说无益,说的多了,可能还会连累寄希望与自己的一家老小。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变化,最后选择了沉默,刘劭了然于心,在她身上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两人正在对望,门外传来了安公公的局促的声音,小的如果稍不留神就会被忽略。“太子殿下,茹太子妃殿下,老奴失礼打扰,太子妃殿下用过晚膳后突然晕倒,已传过太医,可是太子妃还未醒来,据太医称,太子妃殿下脉相极乱,因为情况严重,不敢不禀报太子殿下。”
哼,这个殷芷姌又再搞什么鬼?不过她还真会挑时候,不过也正好让自己抽身,这个侯婉茹果是饱读诗书之辈,与她多做纠缠无谓。
“知道了,下去吧,我马上过去。”回身对侯婉茹说,“你先休息吧。”转身出了洞房。侯婉茹颓然的坐在喜塌上,看来她要面对的不仅是这个冰冷的太子,还有一个心机算尽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