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太阳老高了。玉镯儿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不由得大为惊异。她想也没想,用力推了一把紧紧地抱着她的男人,大喊道:“你是谁?”但是她没能将他推开,那男人也没醒。她用劲掰开那双陌生的手,挣开男人的怀抱,坐起来,男人还是没醒。她又用劲推了推他,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死了?她环顾周围,是一个破帐篷,掀开帆布看,原来自己睡在树林里,她想糟了,他一定是中毒了。这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据她的经验,这是森林释放的有毒气体中毒。
玉镯儿立刻将林儿忆背出帐篷,让他睡在草地上,然后,往他的脸上连喷了几口凉水。林儿忆终于动了一下。玉镯儿也不管他,独自一人朝林子跑去……
一会,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摘了一把什么叶子,她把叶子放在嘴中一边拼命地嚼,一边用小树棍撬开林儿忆咬紧的牙齿,嘴对着嘴将嚼碎的叶汁吐到他口里,再灌进去一些凉水,林儿忆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缓过神来。
林儿忆吃力地睁开双眼,他只觉得头很沉……玉镯儿又给他喝了点水,方才完全清醒过来。
“你……起来多久了?”看着坐在旁边的玉镯儿,林儿忆有气无力地问。
玉镯儿背着手,反问道:“你是谁?”
“你怎么啦,玉镯儿,连哥都不认识了?”林儿忆闭着眼回答。
“你叫我什么?玉什么儿?哥?你是我哥?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一个哥?”
林儿忆睁开眼,一骨碌便坐了起来。玉镯儿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慌乱地一退,林儿忆看到她背着的手里原来握着那把砍刀。林儿忆的第一反应是玉镯儿的病好了,他不敢再乱动,只是仔细打量着眼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她确实好了,她的眼神与神态告诉他,她找回了曾经丢失的灵魂……“你好了,玉镯儿,不,王小毛?”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玉镯儿仍然相当警觉地问。
“我,”林儿忆想了想说,“你不要紧张,我虽然是一个你从不认识的人,但决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可把砍刀放下。”
玉镯儿打量着林儿忆,说:“看模样你倒也不像坏人,可你为什么干坏事呢?”
“我哪有干坏事呢,我没干坏事呀?”林儿忆说。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无人的树林里来?你为什么抱着我睡觉?”
林儿忆一听,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玉镯儿问:“你笑什么?”
林儿忆说:“我高兴,因为你的病好了。你告诉我,你真的好了吗?”
玉镯儿说:“我病了吗?”
“是的。”林儿忆点点头。
“我病了?”玉镯儿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我是病了,我的确有一种睡了一个世纪的感觉,我觉得我很久没有醒来了。但,现在我醒了,我好像结束了一个梦,从梦中苏醒了过来,而且,有一种新生的感觉。但是,我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梦,已经想不起来了……”
于是,林儿忆把他在立交桥墩下看到她,以及她找上门来,以及给她治病等跟她详细说了一遍,但没有提旷倚剑的事。
玉镯儿红着脸听完了林儿忆讲述的一切,她说:“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你刚才说你叫林儿忆?”
“是呀,怎么啦?”林儿忆惊奇地望着她。
“双木林,儿女的儿,记忆的忆?”
“对呀!”
“十年前你是南方美院的学生?”
“是呀!”
“但是你没修完学业……”
“嗯。”
“原因是……”
“在人体写生课上,我……”
“你不必说了,我就是那个模特儿。”玉镯儿说罢,眼里噙满了泪水。
“你就是那个模特?你真是玉镯儿?”林儿忆激动地说。
玉镯儿点点头。
“你不是在北方吗,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我是特意来这儿找你的……”
“特意找我?”
“是的,我一直不能忘记你。”
“是吗?”林儿忆被深深地感动了,哽咽着说,“让你受苦了……对不起,王小毛。”
“没……关系。”王小毛说,泪水落了下来。
“我……一直想当面向你道一声谢谢,我以为这一辈子没有机会了,没想到今天实现了。王小毛,谢谢你。”
“谢什么呀。”王小毛说,“玉镯儿,这名字好听,比王小毛强多了。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了。”王小毛感叹说。
“行。反正我都叫了十年了,都习惯了。你呢,还叫我哥吗?”林儿忆说。
“嗯。”玉镯儿脸红了,说,“那自然,不叫哥叫什么呢?其实,当我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你就是林儿忆。你还是那样子,气慨没变,只是成熟了……”
“我也一直在想,你怎么越看越像玉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