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玉镯儿病好了,两人之间便有了一种心灵的距离,他们不再那么亲密地拥在一起,而是有些拘谨地各自坐着。“哥,我们今天还住在这儿吗?”玉镯儿问。
林儿忆想了想说:“恐怕还得避一个时期,因为我们逃出来才两天,你回去,他们还是会把你当精神病人的,你只要到了他们手里,那就有口莫辩了,甚至你越辩解,他们越把你当病人,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两天你就真好了。他们最残酷的治疗方法就是电疗,一个好人都会被他们治成病人……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像你这样娇贵的身体,怎么经得起那种摧残,所以我才带你逃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欺侮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对相信你。我听你的。”玉镯儿说,“其实,我们根本就可以不回去,我从小在山区长大的,有野外生存经验,而且,我家祖上就是靠采药为生,我爷爷、父亲、两个哥哥都是采药的,我十来岁就跟他们上山采药,我们可以用它变钱……”
“是吗,那太好了。我早就厌倦了城市生活,还真想过过田园生活呢!”
“但是,我们今晚不能再睡这林子里,这个帐蓬绝对是一个外行搭的,说不定,他已经不在这人世了。你知道吗,这林子里有一种桉树,气味特别强烈,它是提炼香精的主要树种,可它在夜晚能释放一种叫薄荷酮的气体,可以麻醉与窒息人的神经,昨晚,你就窒息了,如果不是我有经验,你也许就这样睡去了……”
“简直恐怖,谢你救了我,你是怎么救的?”林儿忆说。
“谢什么哟,你不也救了我?我给你服了香樟汁,它是另一种清脑剂……”玉镯儿说。
“哦,是这样……念美院的时候虽然也听老师讲过,但我不认识这种树。”
玉镯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干高大、树叶茂密的大树说:“就是这种最美,叶子最绿的树。它的气体对人的中枢神经有一种强烈的刺激,可以使你这样头脑本就清醒的人昏迷,却可让我这种不清醒的人清醒,我们山区,人们往往采一片叶子回去,放在枕边,健脑避邪、清心益智……所以我们必须搬出树林去睡,只要离开这儿就没事了。”
在玉镯儿的建议下,两人将帐篷拆下来,搬出林子,重又架好。然后,两人到外面去找吃的,顺便探路,找有人居住的地方。有玉镯儿在,一切就好多了。哪样东西能吃,怎么吃,哪样不能吃,她都一本账。往哪个方向走,有人居住的可能性大,她也讲得出一些道理。林儿忆记起那天吃葛根的事,便问她,为什么同样是葛根,有的能吃,有的又不能吃呢?玉镯儿说,不能吃的那种不叫葛,只是特像葛,它叫王药,与葛的区别就是它的块状体比葛块光滑,没有葛根上的小疙瘩。
就这样,他们寻了一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充饥。一路上逮到什么吃什么。
不知不觉中他们爬上了一座山顶,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玉镯儿说:“在山区,如果有人居住,定在山阳,我们现在朝北,所以我们看不到人家,其实,只要我们下山,可能就有人家了。”
林儿忆说:“有道理,明天我们就从这山上爬下去。”
“你现在不给我讲故事了?”坐了一会,玉镯儿问。
“讲呀,只要你想听,给你讲《小羊儿乖乖》?”
“行!”玉镯儿说罢,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间萦绕,久不消逝:“哈哈哈哈……”
林儿忆索性用手握着喇叭,高喊:“玉镯儿!”山间便跟着喊:玉镯儿、玉镯儿、玉镯儿……
玉镯儿也学样,喊:“哥!”空中便一遍二遍地传来:哥、哥、哥……
闹了一阵,山顶上感到有些闷热,他俩又走下山去。玉镯儿说她想去那泉边洗个澡,就是好像有点不合适,林儿忆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又没人,何况……玉镯儿问何况什么?林儿忆说,何况你又不是没洗过……玉镯儿一听脸红了,说她不记得了。
下得山来,还没到泉边,玉镯儿说她先去帐篷接样东西,林儿忆想,他们是带了毛巾出来的,一定是接内裤了,便说他去接,玉镯儿脸又红了,说这怎么好让你去哟,自己便跑去了。林儿忆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突突跳起来。
林儿忆先到泉边,一会玉镯儿就来了。她将双手反在后面,不她意思地望着林儿忆。林儿忆也望着她,他第一次感到她那双眸子像火一样灼人,便低下了头。
“怎么洗呀?”玉镯儿撒娇地问。
“你,洗嘛,我,放哨。”
“那你就去放哨吧!”
林儿忆便走远去,玉镯儿说:“你不要走得太远,就站在那大石头后面行了。”
林儿忆在大石头后面蹲着,用树枝在地上画画玩。玉镯儿洗好后悄悄地走过来,见他在画画儿,便说:“好呀,你就是这么放哨的吗?我被猪八戒抢走你都不知道呢!”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她便让林儿忆也去洗洗,林儿忆说自己没衣服换,昨天洗过了算了。玉镯儿说那哪行哟,每天都得洗澡的,不然汗臭呀。你不也像我一样,穿着外面的裤子算了。林儿忆只得去洗了,玉镯儿说:“这回我给你放哨,等下你将裤衩换下来,放在那边,我给你洗洗。”林儿忆说他自己会洗,玉镯儿说你会洗什么,大男人的。林儿忆说,这以前你的衣服不是我洗吗?玉镯儿一听,脸刷地一下红了,打了他一下说:“你说什么呀,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