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嗬——”

    校场上，士兵们赤裸着上身，顶着白花花的太阳，辛勤操练着。

    远远走过来两个身形较小的士兵，每人手里提了个大铜桶，吃力地走过来。

    “郭大哥！”

    郭子仪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回身一看，见秦心月和宁儿各提了一个大桶，快到他跟前了。

    “天这么热，你们来这边干什么？”瞧她们的脸被太阳烤得通红，郭子仪忙上前几步，一手接过一只桶，问道。

    “呵……”秦心月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望着正练功的士兵们，道：“今天天气热得反常，我和宁儿闲着也是闲着，就煮了点消暑的茶来，希望能给士兵们解解暑。”

    郭子仪掂了掂那两只桶，连桶带水，少说也有四十来斤吧，真亏了她们一路从“泛音阁”提过来。

    “怎么会闲，在那边没有轻松点的事可以做吗？”自从她去了李光弼那边，他就较少见她了。

    “嗨，别提了。”秦心月焉头耷脑道。

    “怎么，他对你不好？”郭子仪紧张的问。

    “那倒不是。”秦心月无奈的嘟起嘴。

    她这副模样，更让郭子仪心焦了。因为觉得李光弼更能让她幸福，他才忍住自己的欲望，放了她去的，但如果，李光弼不懂得好好珍惜她，他也会自私一回。

    “郭将军，你可不知道，李将军可‘照顾’我们了，他什么都不让少爷做。现在，我们除了每天帮他做做饭，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宁儿笑着替秦心月回郭子仪。

    “多嘴。”秦心月嘴上斥责宁儿，心里其实甜蜜得不得了。

    幸福的脸是隐藏不住的，郭子仪心中居然有点失落。

    “郭大哥，阳光太猛了，让士兵们歇歇吧！”秦心月扬头道。

    郭子仪才回过神，将一直提在手里的桶放下来，冲后面的士兵喊道：“大家休息！”

    “噢——”

    士兵们老早就看见秦心月和宁儿提东西过来了，郭子仪一说休息，大伙儿马上欢呼着围拢过来。

    秦心月和宁儿乐滋滋地各拿了个铜勺舀了勺水，递给旁边挤过来的两个士兵。

    两张脸都布满汗水，嘴唇有些干裂的样子，渴，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们却都没有接水勺，仿佛约好般齐声道：“请将军先用吧。”

    郭子仪被士兵们推到最前面，没有一点架子，他指了指两只桶，“这儿还多着呢，不怕没有我的！谁先喝都一样。”

    秦心月把水勺硬塞进一个士兵手里，那士兵却双手捧着，递到郭子仪面前道：“将军先喝。”

    “将军先喝，将军先喝，将军先喝……”士兵们齐齐喊着，不同的面孔，却是同样的黝黑，同样的真诚，眼睛里流露出的，也是同样的尊敬。

    “好！”郭子仪果断豪爽的接过勺子，灌了一大口。士兵们这才争先恐后地挤上来舀水喝。

    “秦兄弟，有你在真好啊！”

    “秦兄弟，你在我们将军身边好好的，怎么又跑去给李将军当侍卫去了？”

    更有两个士兵亲热地搂过秦心月，这个在她左耳道：“小子！你看你这细皮嫩肉风吹就倒的，就是缺锻炼。也怪了，不管你在哪个将军手下，都没见你上校场真刀真枪练过？……不过你看，大哥这身体，棒吧？那都是练出来的。”说着，拍拍自己胸前结实的肌肉。

    秦心月真拿食指戳了戳，点头道：“是挺不错的！”

    右边那个又说：“你以前在家里，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吧？可你也忒没眼水儿了。那李将军的侍卫也是好当的？你瞅瞅他手下那些兵，一个个跟龟孙似的，见了李将军，气儿都不敢喘大了……”

    “去！你就别说人家了，前些天进城，你跟在咱们将军马后，见了那李将军，不也孙子似的？还不如别人呢。”左边奚落道。

    秦心月听他们评价李光弼觉得怪有意思的，但她心里又有点替他难过，不免为他申辩几句：“其实李将军人挺好的，只不过严肃了些……那是因为他不善表达的缘故。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等相处长了，他的好处自然就会显出来。”

    “小……少爷。”宁儿被士兵们拍过来，搂过去的，有点吓着了，不禁出声向秦心月求救。

    “好了，好了。”郭子仪的声音虽温和却不容抗拒，“大家该练起来了！”

    士兵们这才走开，列队，然后继续操练起来。

    “郭大哥，天这么热，就多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嘛，瞧他们身上的汗，都没干过。”秦心月不明白，郭子仪怎么跟李光弼似的，在校场上对士兵们的训练管得那么严。

    “秦心，你要知道。”郭子仪目光深邃的看着远处，“仗还没打完，如果在校场上马虎一分，那么，他们在战场上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到那时，流的就不是汗，而可能是血了。”

    秦心月呆了呆，心里惭愧极了，她居然因为一个胜仗，就把打仗看成是一件简单的事了，真是幼稚！“对不起，郭大哥。”

    郭子仪笑道：“这没什么。你还是快回去吧，这里太阳大，又没个遮阴的地方。”

    弯腰，秦心月拿了空桶，愉快地朝郭子仪挥挥手，“那我明天再来！”

    “我也是！”好象生怕把她漏掉，宁儿急忙道。

    回泛音阁休息了会，秦心月就将宝石从马房牵了出来，又另挑了一匹马给宁儿。

    “少爷。”宁儿不解的看着正给宝石装鞍的秦心月，问：“我们这又是要去哪儿啊？”

    “去李光弼练兵的地方看看。”秦心月边紧了紧马鞍上的一根带子，边回答宁儿。

    “少爷，你偏心。”宁儿撇撇嘴，“去郭将军那儿，你把一上午煮的茶都提了去，这会，去看李将军，反空着手……”

    “咦——？”秦心月盯着宁儿的脸，满腹狐疑的左瞧右瞧。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宁儿用手使劲搓了搓脸。

    “真奇怪，你不是一直都怕李光弼的吗？怎么今天……”秦心月手搭凉棚，望向天空，“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吧？”

    “小姐！”宁儿轻捶秦心月的肩，不依的嚷：“你自己也说了，‘日久见人心’嘛，何况，李将军确实是个好人。”

    “傻宁儿，我逗你呢！”秦心月刮一下宁儿的鼻子，“你忘了，李光弼现在正训练水兵呢，哪儿还需要我们送水去！”

    骑上马，她们直奔西北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