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间已接近十二点。我怕雪下的没完没了,只好把爸爸的棉衣用薄膜袋装上,匆忙往家赶……
风越刮越大,我感觉身上已湿透一般……但是顾不上了。一心往家奔,心想第一次为爸爸买棉衣,不知道他看见了有多高兴呢!进家的头一件就是让爸爸换上新棉衣,那才舒服呢,没重量,但暖和得很……大概不是羽绒的,羽绒的怕是二百都买不了。明年再说吧,明年一定买一等品,再贵也买,谁让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呢?……哎呀忘了件事。甜甜的袜子……
很快身上出汗了。只是手冻得疼。风太尖,手指头弄得不会打弯儿,红又僵……一边嘴上哈气暖手,一边望着满天大雪。鬼天气,咋跟俺较上劲儿了?
累得浑身散了架一样,总算进了家的大门。
见堂屋门开着,我瞬间忘了疲劳,小跑到门口唤道:“爸爸,新棉衣买回来了!您看颜色咋样?”
怪了!这室内怎么一股儿浓浓的农药气儿?!再看爸爸,只见他在床头翻腾着……
此时,我发现床下有一农药瓶!
我登时打一寒战!手一松,棉衣掉在了地上……
“爸爸!……爸爸呀……这是怎么了?爸爸……这到底是为啥呀!”我疯了一样跑上前去,捧着爸爸的脸,呼天抢地的哭喊……
这时候,我见爸爸的嘴角一动,想说什么。
“爸爸……你怎么就不要女儿了?为啥呀……”我想去室外唤人,但爸爸断断续续说话,我听不清。
“爸…。。爸爸呀,你在说啥?”我泪眼望着他。
“……妞妞……妞妞……以后……以后别去坟上烧纸了……那坟……假的……”
“爸……爸呀……为啥要这样呢?为啥呀?”我大哭:“……我妈妈……我妈妈当年死得是不是好惨?爸你告诉我,把我妈妈究竟埋哪儿了……”
“你妈……你妈……呜……呜……”他说着想举起手来。然而话没到底,那手又一下子沉重地落了下去……
我赶忙奔出门口,发疯似地哭喊救命……
前邻后舍都跑来了,他们搀起了地上跪着的我……
村西头诊所里的王伯伯也闻讯赶来。他先是大吃一惊,而后触摸一阵我爸的脉搏,听一下他的心脏……王伯伯直起身摇头,长长叹一口气……
我登时明白了一切!大哭着扑向爸爸……
这就是虎妹的家!面临破碎……这就是我的命!幼年里艰难困苦,而今又将重新步入孤儿一般的境地……这个家呀!我的渴望,我的依靠……可是现在,爸爸走了。他将永远永远地离我而去……爸爸呀,妈妈呀!你们让女儿以后怎么办?谁是我的依靠呀……
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爸爸……婶婶大娘扶不起来我,也是哭。
下午,屋里坐满了人。
因为我家祖辈单传,所以没有很亲近的。来的人中,我唤四爷的在族家中最有威望,所以算当家人。他抽着烟跟大家商议如何办理我爸的后事。当说到买棺材一事,我又哭了。身上找个遍,总共三百多块钱。
四爷叹一口气,思忖一阵,便提议凡是近族的都凑一百,日后由我偿还。反正棺材是一大条,不像样的又太寒碜……所以不大时候就凑了一千多块。四爷又盘算着下一步……
“叫俺婶儿回来不?”叫轮子的一家子哥哥问。
“啥话?她还得快点回来哩!”四爷不假思索:“你们想想,人家是两口子,不回来咋弄?别以为事情来的突然,怕女人接受不了。谁敢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