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早上，周旺醒来，豹闺女的脸就贴在他的怀里，红润的脸蛋青春亮丽。她的胳膊紧紧搂着他。他突然发现她已经不是那个幼稚可笑的豹闺女，而是如花似玉丰美壮实的豹闺女。她的呼吸，胸部的起伏，身体的线条，就象这里幽雅静美的山野风光一样具有震撼人心的魅力。他的身上突然爆发了无数触摸拥迫的渴望，所有的毛孔、神经、细胞都被她强烈地吸附了。他忘情地紧紧拥抱她。

    豹闺女醒了。她被周旺热切的拥抱弄醒了。她迷离的眼睛望了望周旺，又悄悄闭上，把头依在他的怀里，仿佛一只小鸟倦宿在小巢。

    太阳已经升起好高了，他闻到了豹闺女头上的汗酸味。她出汗了 。他突然推开豹闺女，下了床。

    阳光洒遍整个山野。展阔阔的蓝天；淡淡云雾中的远山；褐色的山梁；幽静的小院；在院子子里睡卧着的“乖儿子”，都是那么亲切美妙，周旺觉得自己突然回到了阔别已久 的故乡。他突然挥舞 双臂放声喊起来。

    “啊 ——啊——嗬——”

    “乖儿子”突然跳跃起来冲他龇牙咧嘴……

    “哎，哎，哎——豹闺女，快快——它又要……”周旺吓坏了，收敛了疯狂的 呐喊，赶紧向豹闺女求救。

    “哈哈——”豹闺女笑了。她没有放声大笑。她摩挲了摩挲“乖儿子”的头皮，把它撵出小院。

    周旺和豹闺女吃过早饭就上了西南的白虎岭，一直玩到日头偏西。周旺几乎变成一个快乐的顽童，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个逃犯的阴影，也找不到一个大型企业老总的一丁点风采。他被整个没有忧虑没有烦恼的生活陶醉了，感染了。是的，他也发现豹闺女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她的痴呆的神色，那是一个成熟了的、春情少女的目光，那是一个坠入爱河之后的女人安详的、沉静的闪烁着爱的语言的眼神。

    黄昏的时候，云老汉的身影出现在兔儿坪。他牵着骡子；骡子驮了满满一驮子的东西，走得很慢。三人把东西卸下来：一百斤大米；十包方便面；三十斤食油；两瓶香油；二十斤盐面；茴香一斤；两壶二锅头；十包蜡烛；十包火柴；一副水桶；一个铁锅；一把筷子；手电筒一个；十斤醋；鞋两双；袜子四双；新衣服两套；毛巾两块，香皂两块；洗衣膏五袋；肥皂五块；冰糖一斤；山楂片三块……

    豹闺女翻遍了所有袋子，都没有找到更多的好吃的，尤其是没有找见婶婶们戴得那种链子。

    “爷爷，没有链子，是不是丢了？”豹闺女说 。

    云老汉骂道：“不觉死？那有钱买耍的，顾肚子都顾不过来了。”

    “你说要给我买的嘛，爷爷？”

    “那不骗你嘛。”

    豹闺女不说话了。她受了委屈就只好不说话。她没有抗议的能力，或者压根儿就不懂得反抗，更重要的是她就没有别的孩子应该得到的尊重与待遇。爷爷骗她，打她，那都是天经地义。

    周旺有点看不过去了，说：“爷爷，你也太抠门了，一条假链子不就两三块钱吗？买一个不就完了！真是的。”

    “完了？是完了，那是六包火柴完了。三块钱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好想是三分钱？哼！”云老汉叨叨絮絮地说。

    “那你也不能骗豹闺女呀。”

    “她懂个屁？也算个人？”

    周旺觉得云老汉太不把豹闺女当回事了，便跟老汉辩论起来。豹闺女高兴地吃她的冰糖，望着两个男人斗嘴——就象上帝在看着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在发生冲突。

    云老汉没有生气。他对周旺很有耐心，整理好东西，做好饭，还拌了两个凉菜跟周旺喝起酒来。红亮亮的烛光下两个人边喝边拉家常。

    老汉年轻时候从外地逃难来到这个只有十三户人家雕窝崖。云老汉精明能干，积攒了不少钱，娶了媳妇，生了四个儿子，没有闺女。后来孩子大了，都搬到了六十里外的星田镇，村里只留下五个老人。豹闺女是大儿子的闺女，三周岁的时候，豹闺女的父亲得癌症住院，正好豹闺女得了脑炎，耽搁了治疗，落下后遗症；豹闺女的父亲出院又活了五年就死了，她母亲改了嫁。豹闺女跟着母亲，本想上学，但是，上了课，老师讲课她睡觉，老师瞧不起她；同学们都叫她傻妮；继父也打她；云奶奶可怜孙女，就把豹闺女带在身边。现在云奶奶去世一年多了，村里另外三个老人也去世了，云老汉不愿意到山外跟儿子们住，在山里他自给自足，还能把剩余的粮食贴补儿子，所以就一直在山里住着。

    云老汉说：“我那儿子们一个个都孝顺，媳妇们一个个都是出了名的贤惠，对我老汉可好了……”

    周旺就笑了。老汉肯定是吹牛，或者是故意装门面，害怕周旺小瞧他。吹吧，周旺什么样的骗子都见过，这个云老汉是世界上骗术最拙劣的、最渺小的骗子——只会吹个小牛皮、玩个小聪明而已。周旺说：“您的儿子们已经三年不进山看您了。三年前儿媳妇们跟您吵架，您把人家给得罪了，是不是？”

    云老汉狡黠地笑笑，用笑掩饰内心的慌张，说：“你不要听豹闺女胡说，她懂什么……”

    豹闺女打断云老汉的话说：“我没有胡说。你才胡说。”

    云老汉小眼睛一瞪，生气了 。他没有想到豹闺女今天居然会顶嘴，骂道：“你成精了。再顶嘴，打烂你的前门牙。”

    豹闺女气狠狠地站起来，出了厨房。云老汉没有发现豹闺女生气，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生气，甚至就不认为她也懂得生气，继续与周旺闲聊喝酒，直喝的晕晕忽忽，被周旺扶回正房。周旺也不胜酒力，被风一吹眩晕起来，回到东房，脱衣服上了床，摸枕头时竟然摸着一个人，是豹闺女。她搂住他贴在他的身上。他也搂抱她，在她身上摩挲……绵绵的脸蛋、细腻柔滑的肩部、小巧圆实的乳房、酥软的小腹……他觉得在酒精的配合下他的全部身体、思维、热情、力量全都交给了这个女性的肉体——她被摩挲成个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