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石涛将一半的游戏机增加了难度，周末一算账，还赔着两千多块。

    再一周，石涛只留下两台游戏机放水，结果收支达到了平衡。

    又过了一周，也就是一个月以后，石涛仍旧留着两台游戏机放水，但他调高了其它游戏机的难度。生意终于开始赚钱了。

    石涛对石海说：“玩电子游戏机的人有个特点，要是在一台游戏机上赢了的话，越赢越害怕，喜欢换机子玩，要是在一台游戏机上输了，越输越不肯走，死守这一台游戏机打到底。就像炒股票，股票越涨心里越慌，总想兑现换股，股票越跌心里反而踏实了，越跌越死抱着不放。所以放水的游戏机不用频繁地换位置，它吐得多了，程序会自动增加难度，因为赔率是固定的，吐得多了，它就会往回吃。就像股票跌得多了会反弹一样。另外，生意要想长久，不要再增加游戏机的难度了，你这十台游戏机，一天有五六百块钱的收入就可以了，如果超过这个数，得考虑降低难度，要不就把人打跑了。特别是你这儿，好几家在一块经营，竞争很厉害。你算算，如果一天能赚五百块，一个月就是一万五，抛去费用差不多能赚一万，半年成本就回来了。

    石海说：“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万一风声紧了，把电子游戏厅封了怎么办？”

    石涛说：“也有这种可能，已经封过不止一次了。不过，风声一过照样开业。这东西是坑人，但是，它是暴利，利益牵扯面很大，封也封不死。就说这个娱乐城吧，经理还是市人大委员呢。如果封了电子游戏厅，他的这片场地租给谁？他的业绩从哪来？没有业绩又哪来的政绩？所以，咱们不用操那个心，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不关咱们的事。”

    （3）

    “数钱的感觉真的很好。”石海的老婆一边数钱一边乐呵呵地说。

    生意开张很顺利，石海心里也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知道吗，有钱人怎么数钱？”他说，“用尺子量。早晚咱们也会有那一天，数钱数的手抽筋，也用尺子量。”

    老婆说：“拉倒把你，这钱还不是咱们的呢。”

    “其实生意那么好，根本不用听涛子的，把难度加大点怎么了？下个月咱们就能赚回本钱来了。赌博的人都是疯子，赔一百二百不觉得疼，也不吱声，要是赢五六十块就高兴的蹦高，四处炫耀，该杀他们！不听涛子的了，明天我就把游戏机增加一个难度，什么急功近利不急功近利，邓小平不是早就教导过我们吗，赚钱才是硬道理。”

    “瞎掰，人家邓小平说的是发展才是硬道理。”

    “是啊，伟人就是伟人，咱们是不是该发展发展了？扩大一下规模，你看怎么样？”

    “我看，还是先把本钱赚回来再说吧。还有，咱们还是听涛子的，别增加难度，按现在的收入其实用不了半年就能赚回本钱来了。你看涛子表面上粗粗拉拉的，人笨，其实他是粗中有细，做事也果敢，有魄力。咱们刚开业时天天赔钱，心急火燎的，你看人家涛子，多沉得住气。”

    “咱跟他不一样，咱们的钱是借的，心悬着，当然急了。只要赚回本钱赚来，把钱还给涛子，我心里就没那么大压力了。所以，不能等，必须增加难度，先把本钱赚回来再说。明年孩子就该上学了，得给他选个好学校，择校费就得好几千。”

    “只要生意一直这么下去，几千块算什么？你别太着急，咱们还是听涛子的，干这行他比你有经验。”

    “我有数。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今天……那个吧？”

    “我还忘了跟你说，今天我花了一百多块买了件睡衣，疼死我了，我穿上你看看怎么样。”

    “好啊，我看看你打扮成贵夫人是个什么样。”

    “不是那种风格的，是很性感的那种样式。”

    “我觉得你还是脱光了最性感。来吧。”

    “猴急什么，等等，我先去洗洗。你也来洗洗吧，这阵子忙的你倒下就睡，真是累坏了，今天我好好给你放松放松。”

    （4）

    扑克机的程序设计仿照一种叫梭哈的扑克游戏，这种游戏最早流行于我国南方地区， 广东、香港、澳门以及福建等地。由于该游戏频繁出现在港台影视作品中，梭哈几乎被引申为赌博的代名词。

    扑克机以整幅牌、五十四张牌编程，大小鬼可以代替任意一张牌，按牌型的大小设定赔率，最大的牌是五条，赔率一比一千，依次为同花大顺，一比一百；同花顺，一比五十；四条，一比四十；三带二，一比二十；同花，一比十五；杂顺子，一比十；三张，一比五；两对，一比二；一对，一比一；杂牌，吃币。

    扑克机的玩法很简单，投币以后按开始，屏幕上给出五张牌，如果没有大牌，你可以再开一次牌，或将喜欢的牌留下，将不喜欢的牌扣死，再开牌，如此，这一局就结束了。如果获得赔率，你还可以猜大小，猜对了赔率翻倍，猜错了分数消失。

    为了招揽顾客，电子游戏厅的老板另外设立了奖品，出现四条以上的大牌，奖励香烟一盒到一条。一般情况下，顾客离开时口袋都是空的，手里都有几盒或几条香烟。

    石海将游戏机的难度加大以后，收入成倍的增加，但，顾客一天天在减少。不仅如此，有人还向他兜售了一款遥控器，说这种遥控器是专门针对他这种机型设计的，能控制大牌，也能控制猜大小，遇到有钱的玩家，可以随心所欲地掏空他的口袋。遥控器的外形伪装成座机电话的样子，从零到九正好一个键控制一台电子游戏机，按下谁对应的那台电子游戏机便被锁定，不仅难度加大了，猜大小也永远猜不对。石海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这款遥控器，用它赚了好几万。

    不到半年，石海如数将那张银行卡还给了石涛，但，他的电子游戏厅却门可罗雀，基本无人问津了。

    电子游戏机成了摆设，费用还是那些费用，石海陷入了入不敷出的窘境。再想翻身，唯一的办法是换一种集成电路板，以新的面貌重新起步。

    石海跟石涛商量，想互相交换集成电路板使用。石涛不同意，说，你那些版程序都调乱了，吃了那么多币，运行也不一定正常，你不如再去买一套新板，重打锣鼓另开戏。

    石海悻悻而去。

    虽然生意在赔钱，但算总账，石海还是稍有盈利，再说本钱已经赚回来了，就是将手里的电子游戏机一转手，也能赚不少了。但，石海不甘心。不甘心有两点，第一，干电子游戏厅很暴利，他尝到了甜头，不想放弃。第二，换集成电路板等于再投入，他舍不得。

    石涛的电子游戏厅他熟，从服务员到保安加上收银台管事的，他都熟。并且他知道石涛最近迷上了炒股，在股市上又结识了一个姑娘，俩人双坠入爱河，对电子游戏厅的事已不像从前那么上心了，只是每天晚上过来收账，早晨来的很晚，甚至根本就不照面。石海思来想去，决定无论石涛同不同意，作为当哥的，就做一回主，换版！生意上赔不起呀，这事得说办就办。

    第二天石海一大早就来到了石涛的电子游戏厅，支使石涛的服务员将集成电路板调换了过来。服务员问，我们石老板知道吗？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石海说，他知道。打什么电话，不用！

    石涛晚上过来收账，一看账目，不对呀，怎么今天的收入多了这么多！他问收银台的服务员是怎么回事，服务员说明了原因，石涛愤然道，胡闹！然后他对服务员说，我现在就去找我哥，你马上把我哥调换的那些集成电路板降低一个难度，其中两台降低两个难度。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可又一想，不，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