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我感到头部与胸口有一种撕裂的疼痛,如锥。我渐渐的恢复了意识,只是眼睛也疼,无法睁开。
“水……水……”我虚弱地唤道,感觉嗓子被利器伤过一样,干裂而疼痛。
有人将我从后背扶起,一杯水落在我嘴边,我闭上眼一饮而尽。迷糊的睁开眼,看见水菊端着杯子,父皇坐在我的床榻上,看着我。西竹和梧雨站在她们身后,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焦急。
“父皇……”我无力地唤着。
“兮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父皇轻轻将我的被角压了压,脸上却写满了担忧。
我轻轻摇头:“父皇,我怎么了?”
“昨夜你遣了侍女独自在殿内,今晨却发现你晕倒在地上。医正说你过于伤心,病邪侵体,需要休养些日子。方才你呓语不断,唉……”他顿了顿,“和清宇那孩子一般模样,只是他唤的一直是你。你却一会唤他,一会又唤着疏桐。”
他在唤我,莫非他已经醒了,还是?不会的,他没受重伤。我心中着急,却有气无力地说话,喘了一口气,忧心地问道:“父皇,清凌王怎么了?”
“兮儿,你昏迷了三日,可他那日回宫之后到如今也还没醒来。那日他赶至你身边时,就已身负重伤。”
我心中一震,努力地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
父皇焦急地喊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他,不然我良心难安。”边说一只脚已经踏在床下了,西竹和父皇忙小心地搀着我。
梧雨急道:“要看也得等殿下身子稍微好些。现在这样子如何去?只怕还没到那,又要晕过去了。”
我不理会,一心只想去见风清宇,虽然知道他未受重伤,却隐隐地觉得还是因为我,迟迟不肯醒来心口撕扯着疼,只是此时的担忧胜过了疼痛。
我朝父皇看去,轻声问道:“父皇,他是不是在清河宫?”
父皇没有做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口中溢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又侧首对宫女们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孤有话对公主说。”殿内人等鱼贯而出,只剩下我和父皇二人。
我不解地看着父皇,等待他开口。
“兮儿,清宇对你用情,已经很久。”父皇看着我缓缓说道,眸中一片了然。
我心中一悸,仿佛心底一根紧绷而久不愿触动的弦,被骤然拨动。我垂眸不语,秋香色的绸被一角被我紧紧抓在手心。
父皇宽厚的手掌轻抚我的发丝,目光中盛满慈爱:“兮儿,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我浑身一颤,连忙摇头急道:“没有,父皇,我没有,我……”我退到床内,将自己环抱起来,头埋进臂弯中。
“兮儿仍如幼时那般喜欢躲在怀里,只是幼时绿萼尚在,你总是窝在绿萼怀中撒娇,十分淘气。后来她过世,你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再也不见你撒娇。”父皇的语气沉缓,弥漫着浓重的悲伤,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从未从失去母后的伤痛中走出。“你的相貌与你母后一般,性子却像极了我,清冷而倔强,骨子里带着骄傲。”
我缓缓抬首,父皇正看着我,眸光漾着心疼,让我心中一酸。
他轻叹道:“你十四岁生辰那日,孤曾告诉翀熙王世子,也就是风清宇,要把孤最宝贝的的东西交给他。”
我目带惊疑地看着父皇,他的嘴角蕴起一丝笑纹。“你可知他是如何回答孤的?”
我微微摇头,不解地问道:“父皇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
“是你。”
我顿时大惊:“父皇,您……”
“你是卿洛的女儿,也是孤最疼爱的女儿。孤曾答应你母后由你自己选择你想要的人生,给予你最大的自由,让你幸福。可是孤却要违背对你母后的誓言,所以孤必须为你找到能守候你一生的男子,好好照顾你,让你在这冷寂的宫廷不会难过,不会孤独。”父皇徐徐道来,我这才知道,父皇竟然替我打算了如此之多。我知道父皇一直内疚,因为我的一生将被这身份锁在这宫廷,无路可逃。可我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做。
“那时,清宇回孤说他只喜好山水,珍宝自需惜宝之人得之,而他非懂得护宝之人。他拒绝了孤,更拒绝了权力对他的诱惑。”我木然地看着父皇袍袖上的五爪金龙,怔怔出神。
他拒绝了。
“两年前新春国宴,他随父进京觐见。孤带他到了月央宫,他给孤的还是一样的回答,但那时,他告诉孤他心中有一个女子,只是没有了音讯,不可因此辜负了公主。孤想也许你们并无缘分,所以应允他,将来等他寻到了那个女子,若是那女子身份清白,便为他们赐婚,这是孤欠翀熙王的。”
我心中纠结起一阵疼痛和酸楚,苦笑着开口:“那个女子是叫画扇吧,他寻了她许多年。”
父皇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兮儿,父皇曾教过你如何去看天下大局,可是这情不同于天下。它是要用心看的,你问问自己的心,他要找的,真的是那个叫画扇的女子吗?”
“可是我曾亲眼看到,他对那女子……”那日在毓津阁内他们的对话犹在耳边,这般才华横溢,又聪慧美貌的女子,无外乎他会找寻她这么些年。
“你既将一切看在眼里,又为何不去问个明白?”父皇转过身来,微笑看着我,“患得方患失,兮儿,你深陷局中而不自知,你既动了心,就该面对,顾虑太多也许会蒙蔽了你的双眼,而躲避只会让你越陷越深。无论怎样,父皇都希望你能幸福,也算是圆了对你母后的誓言。”他缓缓走至我身前,拂开我额前的发丝。“去吧,他在等你,他已经等了你许些年了。希望这一回,他能真正解开你的心结,让你看到他的真心。”父皇回身大步走向殿外。
他在等我,可是等了我许多年是何意?……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师父说情之一字,若遇不淑,会让人盲了双眼,进而失了心。可父皇都认定他能守护我一生,为何我不信他,他那样翩然若竹,怎会欺骗于我,我到底在怕什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开,伤了他,也累了自己。
“备轿,去清河宫。”我朝走进殿内的水菊说道。我声音仍然有些虚软,却坚定不已。
水菊了解我的性子,定了事,就不可更改,应允道:“是,奴婢这就让小柯子去备轿。”
出门方知是夜晚,抬眉望着苍穹,今晚月色独明,我已无心欣赏这清凉的夜色。
一路上,我拽紧水菊的手。
“莫急,殿下莫要急,相信清王爷很快就能醒过来的。”水菊用一番话安慰我。
我沉沉叹息:“嗯,只盼着他平安无事。”
才下轿,只觉得凉风拂过,衣袂在风中蹁跹,我打了个寒噤。
在水菊和西竹的搀扶下走入正殿,有宫女迎上来,施过礼,方带我往后堂的寝殿走去。
掀开帷帘,我急急地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风清宇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紧合双目。殿内有几位太医,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水箬和刘玉染,还有那个叫画扇的女子。见她们脸上焦急的神色,我心中“咯噔”一下,早已来不及思量画扇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见到我,水箬和画扇面上的焦急瞬间转化成惊愕,刘玉染脸上却漾起笑容,状似舒心。
“民女(水箬,玉染)见过长公主殿下。”三人屈膝施礼。“免礼。”我没有多想她们奇怪的表情,匆忙走上前去。也顾不得礼仪,只握住风清宇的手,唤道:“清宇……清宇,我来看你了。”
风清宇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