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自以为娇妻到手了，走在街上越发抖起来了，特别见到王胜，故意把头昂的高高的，用蔑视的目光看着王胜，捏着鼻子冲王胜甩了一把鼻涕：怎么样，冬至还是被我弄到手了，你能吗？有时，王胜也会用同样蔑视的目光回敬他的不可一世——表示不怵他，当然，大郎对他会有另一个旁白：“看我干什么？我怕你个屌！”

    听说大郎快要结婚了，自然又引起人们一番议论了，都说冬至红颜薄命，一朵鲜花又插在牛粪上了。离开了地主子弟，又找个造粪机器，真是个贱命的坯子……

    第二天大清早，天空布满了乌云，社员们带着雨具下田干活。

    不一会儿，天下起了小雨，队长宣布散工了。

    回来的路上，冬至戴着草帽走在前面，听到后面有人悄声的议论，“她跟王胜好了那么多年，连结婚证都领了，忽然间又要嫁给大郎，这不就成了水性杨花了吗？”

    “听说她和王胜已经上床了。”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吗？这可不能瞎说。”

    “当然没看见，没看见不一定没发生……”

    “这么说，‘头遍茶’让王胜喝了，大郎只能喝‘二遍茶’了。”

    “冬至上个月要嫁给王胜，这个月要跟大郎，这成了老阴天的脸了，说变就变。”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王胜成份好，她也不会变来变去的。”

    “也算是大郎走狗屎运了，要不是他爹当主任，他当造反队大队长，他哪有这么大的艳福，冬至八辈子也不会跟他。”

    “这样看来，女人嘛，说穿了，都是势利眼。”

    冬至听了不禁一阵悲酸，什么头遍茶二遍茶的，什么水性杨花，什么老阴天，势利眼的……这些人真是太无聊了……

    风裹着雨越下越大，回家的人加快了脚步。冬至向前倾着，将草帽往下压了压挡住了头部不受雨淋，身子却早已淋湿了。

    王胜没有戴雨具，走的很快，一会儿超过了冬至，走到前头了，冬至看见王胜从身边走过，真想把草帽让给他戴，但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是同大郎领了结婚证的人了，是大郎的合法妻子了，再不能对王胜有暧昧的举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胜就这么在雨中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死的“活人”了，人是活的，心却死了。想当初，她最喜欢的是王胜，最讨厌的是大郎，现在，她最喜欢的人却成了陌生人，她最讨厌的人却成了自己的丈夫，是不是真应了那句俗语“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听说冬至要结婚了，王胜心中的确有种难以启齿的醋意，自己同冬至好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久，除了拥抱和接吻，没有真正碰过她，甚至在结婚的头天晚上，她已经躺进自己的被窝里，他都没有动过她，他没有忘记说过的话，“我想把这第一次留给咱们的新婚之夜，”没想到，让大郎这个混世魔王“垂手得荆州”了，他窝囊透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要了她？现在再怎么窝囊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白天王胜焉头撘脑地强打精神下田劳动，他曾强迫自己忘掉过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但他做不到。夜里，他的全部时间都用在回忆往事上，他想她，思念她，情丝的留恋常使他无法入眠。有时候索性披起衣服起来上了南平厢，仰天看星月，看看冬至的家，不禁怆然流泪，既然她已经是有主的人了，那就不要多想了，为她祈祷吧，祝愿她婚后幸福。

    姚好知道冬至要结婚了，亲自到冬至家提醒冬至，“冬至姐，你好糊涂，大郎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比我更清楚，你明知道他是个混混，根本靠不住，为什么还要嫁给他，难道就是为了你爹那码事？”

    冬至痛苦的点点头。

    “即使这样，也用不着牺牲一生的幸福，你不觉得花的代价太大了吗？”

    “代价是太大了，可是，武家就是想要我的身子，别的什么也不要，除了这个条件，武家是不会放过爹的。”

    “你最好心中有点数，大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见了女人走不动的流氓阿飞式的人，冬至姐，我劝你还是考虑考虑……”

    “现在考虑什么也晚了，武家把爹的事摆平了，我和大郎也领了结婚证了，事到如今，姚好，我还能考虑什么，难道我还能悔婚，还能同大郎离婚吗？”

    “反正你们也没结婚，离就离了，有什么了不起？当初你同王胜哥不也是没结婚就离了吗？”

    “当初王胜是为我好，才主动去离婚的，大郎就不一样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的。”

    “冬至姐，我听说了，从冬强去当工人到你爹招大字报，你们全家走到今天这地步，全是半斤一手策划的，半斤的目的就是拆散你和王胜哥，把你从王胜哥的身边抢走，给他的儿子当媳妇，现在他如愿以偿，终于把你搞到手了，冬至姐，半斤这是以权利搞阴谋，设计好了圈套让你们全家往里钻，你懂吗？”

    “我早就懂了，又能怎么样？反正我们斗不过武家。”冬至显得痛苦和无奈。

    “这个老狐狸得不了好死，”姚好恨的咬牙切齿，“你等着瞧吧，武家早晚是要遭报应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姚好最了解冬至的心思，冬至也最信得过姚好，常对姚好倾诉对王胜的思念之苦，倾诉的过程，也是梳理情绪的过程，“姚好妹，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王胜，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救我，我早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能嫁给他就好了，就能一辈子疼他，爱他，对他好，可现在我嫁给别人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他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这是你们俩的事，我这个局外人怎么知道你该怎么报答他？”

    “姚好，你知道，我爱的永远是王胜，可阴差阳错，我还是失去了他，我不但没有报答他，反倒伤害了他，你说，我的一辈子能安心吗？”

    “既然这样，你又爱王胜，又想报答他，那就鼓起勇气和大郎离婚，再嫁给王胜哥就行了。”

    “不行，晚了，木已成舟了。”

    “木已成舟？——什么意思？街面上说的你和大郎睡觉了，是真的吗？”

    “你胡说些什么？”冬至气愤了，“那完全是大郎编造的谎言，目的是坏我的名声，给我施加压力，迫使我就范。”见姚好半信半疑的样子，冬至起咒发愿地说，“姚好，我到了这个地步了，没有理由骗你，请你相信我，我现在的身子还是完整的，我没有失去什么。”

    “冬至姐，你不要说了，我相信你，不过，你眼看快要结婚了，在你没结婚之前，没有话要对王胜哥说吗？”

    “当然有，不过，现在还不是找他谈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头遍茶”和“二遍茶”了，她从中得到了启示，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样报答他了，“你现在先替我办件事行吗？”

    “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办到的绝对没问题。”

    “麻烦你把定亲礼物送给他。”

    “还是你亲手送给他吧，以便好好谈谈。”

    “姚好，我没脸见他，我觉得对不起他。”

    “不是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他如果不是孬种，不单方离婚，至于有今天吗？”

    “好了姚好妹，别说这些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冬至姐，我不是不帮你，我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不是还有话对他说吗？不要失去这唯一的机会，做一次最后的话别吧，也不枉费你俩相爱一场了……”

    一席话把冬至说的低下了头，红红的眼圈里噙满了泪水，“其实，我很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