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露,替我调杯安神茶吧。”月露梦醒时分,惊魂未定,额头还不自觉地冒着冷汗,是错觉吗?可是,在与皇后挣扎的时候,那感觉是那么真实,可是一
看四周,月露已经被我差去调配安神茶,暂时不在屋子里,出了我,哪还有什么皇后瑾妃,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可是,人家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既没有想她们俩,怎么会突然间梦到这般场景?皇后面目狰狞,瑾儿面露忧患,这是怎么了?
想了想,又拍拍自己的脑袋,准是自个儿想多了,待到月露端来安神茶,我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忘记了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月露一瞧,又是忧心忡忡的,
我说了几句安心的话,她也就不再说什么,喝过安神茶,平静又多了些许,月露调配的安神茶是越来越好了,这么一会儿子,额上得汗珠也自己个儿就没了。
“月露,我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看着月露一脸担忧的样子,我又添上一句:“放心。”她这才有些不安地出了我的房间。
月露走了,我这房间又变得空空荡荡,本来就见得着全面积的房间,此刻却变得那么让人摸不透,似乎,这里面层层阁阁,丝丝缕缕,难道我的后半生,就
要这样,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吗?
不,不能,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的我已然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珍妃娘娘,我只是罪妃他他拉珍儿。我不能奢求载湉能够帮我,他自己在慈禧的身边
,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怎么能顾及我呢?他也只能偶尔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地来这里看看我,给我一些安慰,仅此而已。太后那边是更没有可
能的,如今变法日益激烈,对她皇权的不利也就日益明显,她忙着打压戊戌变法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来管我的事情?这条路不通。至于皇后,更不用说了,刚
才梦中她的狰狞面目我现在还惊悚着,况且,她是没有理由帮我 —— 她的情敌的。而瑾妃,即使她还顾念于我的姊妹之情,即使她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瑾
儿,即使她有心帮我,也碍于身份无法做到,毕竟,她只是一个妃子,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
这样算下来,我还能指望谁呢?思来想去,发现自己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公主。大公主在太后面前举足轻重的地位,要为我求情是完全可以的,但是
,就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情了。自从上次揭穿了她爱恋皇上的事情,虽说是依旧常常来往,但是我知道,她总是心存芥蒂的,她害怕,怕我有朝一日将此事抖落出
来,不光他大公主的面子上挂不住,整个皇室都会因此而蒙羞。可是,如果连她都不能帮我,那我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呆在这冷宫,比死在珍妃井还要可怕。
珍妃井,对了,难道就是前院的那口井吗?不对,不是,我有直觉,八国联军之前,我不会一直都呆在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的,总有办法能让我出去。
“珍妃,你给我讲讲,你和皇上的事情吧。”公主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我说道。可巧了,我正愁着要不要找她帮忙,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看她的神色,恐
怕这忙是帮不上了。不过我倒是好奇,她怎么想起专程跑来问我这件事。说是专程,这里离大公主宫中的住处并不近,甚至可以说是远,但是她居然大冷天儿地
跑来问我这个,难道外界,载湉又出了什么事情?
“公主怎么想起来问奴才这件事情?”我不解地问着,顺带观察着她的神色。
公主神情忧郁地注视着我,转而问道:“珍妃,皇上近日面容憔悴了很多,你可知道是为何?”一听此话,我立刻心中一紧,憔悴,难道又有了新的症状?
“皇上出什么事情了?”我急切地问道。
“皇上思念你,思念成疾。”载湉,我也想你,很想很想,算起来,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这里了,也罢,他作为一个皇帝,本不该来这种地方的。见我不
应,她又说:“告诉我,你和皇上的事情。”
一阵沉默之后,我开始了我的诉说。
“那年是夏天,我和瑾儿被通知参加八旗选秀女,公主知道,进宫为妃,也就意味着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后终究老死宫中,进宫,就等于失去了自由
。当年的我,也是这样。谁知道,我巧用机智,真的就让自己和不起眼的姐姐成为了秀女五强中的胜者,甚至赢了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就这样,我变成了
珍嫔……”
“这些历史性的东西我都知道,你就告诉我历史没有记载的事情。”她听着,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道。也罢,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在御书房顶看月亮的感觉,真的和站在地上不一样,他带着我飞,飞到属于我们的妃去林,牡丹亭,他为我吹箫,我从来不知道,他吹箫吹得那么好听,
我陶醉了,他竟然告诉我他爱我,从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他喜欢我的胆大心细,谨言慎行……”
“够了!……别再说了。”又是话没说尽,就被她打断,也罢,再说下去,恐怕我自己都要忍不住哭起来了。
“公主,奴才知道你对皇上情深意重,你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人,你自然知道,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我说到,见她不应,神情恍惚,我又道
:“你只是比我晚来了几时,而且,你易身的对象错了,你甚至可以是个宫女,唯独不能是大公主。”
“好了,我本不该来的,不过,还是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皇上叫我转告你,说是你很快就可以出来了,不过,我劝你别抱希望,历史记载的珍妃,被圈禁
直到死亡,都是在这北三所里。历史就是历史,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说罢,她便转身而去,不曾回头。
我笑着目送,这句话,听着耳熟,不是我前几日刚说过的话吗?想不到,这小妮子倒是有和我相同的见解,只是,放眼一望,这么多年来,又有多少事情是
真的符合历史的记载呢?这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她一走,这间小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甚至比以往更加冷清,让我从头到脚都生着淡淡的寒意。嬷嬷们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眼看已经过了饭点儿
了,甚至是咸菜稀饭都不拿来,转头一想,这倒是应了历史的那段记载,我望着窗外铺满的阳光,喃喃地说着:“果真是今非昔比啊!”这样的局面,我却只能
无言,只得无言。太后面前,我没有权利说;皇后瑾妃,我不屑去说;公主,我不能说;而载湉,我不会说。至于月露,倒是个可以倾诉的人儿,只是,跟她说
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抱怨罢了。
一切,都让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