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批着学期最后的一份作业，金陵突然跑进来，忐忑不安地站在叶舒面前。

    “怎么了？”叶舒问这个不安份的女孩子。

    “叶老师，”金陵坐下，犹豫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和游千夜是发小，打从幼儿园开始，我们俩就一起上学，已经是风雨同舟十七年了。”

    “嗯。”叶舒认真地听着，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

    “青梅竹马，我也很喜欢他，可是，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呵呵，金陵，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只要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金陵想了一下：“老师，我今天跟你说的所有的话，可不是对一个老师说的，是对一个朋友说的，你可不能告诉他啊！”

    “不会。”叶舒保证。

    金陵继续说：“我觉得，游千夜肯定喜欢老师。”

    叶舒一惊，钢笔从指间脱落，戳到人迎穴上，一阵尖酸的疼痛钻心而来，红色的墨汁沾染了手腕和白色的羽衣，她忍住疼痛，“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他对老师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要胡思乱想，老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呢，那不是耽误千夜的学业吗？再说了，个别学生对个别老师有点感情也不是希奇的事，难道在你的学习生涯里，没有自己比较喜欢的男老师吗？”叶舒不得不安慰她也顺便安慰她自己，“你现在可要拼最后一把，年终取个好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叶舒深深地吐了口气。哎，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好不好？

    寒假，一群人欢呼雀跃，唯独叶舒独自偢怅。这一个年，怎么过啊？！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家过年了，叶舒最怕地就是过年了，人家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只有自己却是一个人！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两天的考试时间，叶舒全场都监考，理由是C班的班主任有事所以让她这个好说话人代替他监考。考到第三场的时候，哪个考生的手机语音开始念答案：“ABBBAC……”

    叶舒下去收上她的手机。她很胆怯地把手机递给年轻的老师，很多学生伺机把答案填在答题卡上。

    阳光很好，叶舒伸出手想触摸它，它便在掌心留下一抹光明。被钢笔戳破的地方已经长死了，红墨水却残留在了肌肤里，看起来像一块红色的胎记。叶舒无声无息地垂下手，叶茹的手掌上同一个地方也有同样的红色胎记。

    寒假一开始，叶舒就茫然了，满大街的闲逛，繁华的商业街，高楼耸立，把她显得渺小而庸俗。

    “风华”大厦的楼盘上还有几个字没有被岁月销蚀掉，不觉地在它门前的马路上驻足，这样完美无缺的大楼，就像是一个城市繁华的标志。

    就在叶舒停驻的刹那，林溢榛从大楼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叶舒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叶舒，我们对视了有一秒钟，就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叶舒赶叶舒的路，林溢榛进他林溢榛的车。

    甚至他的车子从叶舒身边经过的时候，都没有响喇叭。

    那辆车，无数次地从地下车室开出来又开回去。

    林溢榛身边的女孩儿从来都不会缺少，而叶舒，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她没有泥鳅的率真自立，没有白羽的聪明温柔，也没有刚刚那个女孩的美丽大方……她就是这个城市里流浪者的一份子，自由自在却又无法自由自在，快乐幸福却又无法快乐幸福。她永远都只是躲在犄角旮旯里看着别人影子生活的小人物。

    林溢榛笑了。

    副驾驶座上的助理推了推眼镜，问道：“林总，您笑什么啊？”

    “那个丫头，怕是要误会了。”

    “谁？”助理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异常的人物，“误会什么？”

    林溢榛看着反光镜里渐渐远去的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