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的火熊熊的燃烧起来了,我抚着自己的胸口,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此时最好的办法是,不去面对他,而是离开他。我逼迫自己站起身来,走出去,走进厨房,帮婆婆弄晚餐。
我走了,我的眼角余光瞥到他对着电脑的脸,扬起一抹胜利的,得意的,冷笑。竟然。
我的心,好冷。厨房里的烟火可以温热我的心吧,或许。
“写完了?”婆婆看了我一眼,问道。
“恩,没有,他要玩游戏。”
“这两个东西,没那电脑就不能活了吧,别惹急了我,惹急了我,我把那个破机器给你们砸了!”婆婆是笑着骂的,但是我知道,她这是给我的提醒。
我有点后悔对她讲自己写小说的事了,她能像我自己的母亲一样理解我吗?不能。每天看到我坐在电脑前,只是她所谓的“玩”而已,她懂得什么是五饼八万,什么是闭门诈和,可是她怎么会明白“非主流”“网络”?如果有朝一日,我的努力有幸换来了看得见的财富,她会为我高兴,会因为有我这样的儿媳妇高兴,可是如果我一直默默无闻,最后得到的,只有她的嘲讽讥笑而已。
听着她的话,我只好不作声。
“妈,这是什么味?”我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子中草药的怪味儿。
“噢,快快快,把那锅端下来,当心烫!”她着急的嘱我把身后的一只小砂锅端下来。
“这是什么?”我指着一锅黑糊糊乱糟糟的东西问道。
“中药。”
“中药?谁病了?怎么了?”我不知道她为谁熬的药,没听说家里谁病到要吃中药了啊!
“你呗!”
“我?”我指着自己,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
“恩,问周宇他妈要的偏方,周宇媳妇吃了三副就怀孕了,我好容易淘来的药材,没事的,吃不坏人的。饭后把它喝了。”婆婆边搅着一锅中药一边吹着气,看她那一脸欣喜的样子,好像已经把孙子抱在怀中的似的。我不想吃那药,可是不忍打破她的幻想。
闷闷地吃过晚饭,看了一会儿无聊的电视剧,婆婆支使老公去收拾餐桌,虽然是老大不情愿的板起了脸,但是老公总算是去收拾了。
婆婆找出量杯来,倒了满满一杯黑黑的药汁,她叫我就着白糖喝下去。
我天生对甜食敏感,从来不吃甜的东西,执意不肯放糖,那药,苦得我恨不得割下舌头,但是,我还是把双眼一闭,硬生生灌了下去。
坐了一会儿,总是觉得胃里不舒服,但是好容易喝下的药,药渣都被我用清水冲进了肚子里,没有吐出来的道理。可是,厕所不可以不去的,我捧着肚子奔往厕所。
打开坐便的盖子,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钻进鼻孔,我的胃里翻腾着,一张嘴就能吐出来,我用手捂了嘴巴,竭力不使那些药涌上来,坐在马桶上,我强迫自己想别的事,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良药苦口的事。
“嘭——”地一声,门开了。
我吓慌忙往身上盖衣服,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洗手间的门,我明明是反锁了的。
抬起头,一身冷汗总算落了下来,是婆婆。
“妈,你怎么——你明明知道我——”一时情急,我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脸扭曲的面对着面前双眼左右寻视的老女人。
“噢,你接着吧!”吓得我半死,她没事人似的走开了,顺手把洗手间的钥匙放在衣兜里。
我早忘记了要吐的事,内急的事也只解决了一半,我悻悻地站起来,理好衣服走出去。
地面被我踩了一些脚印,我得找拖布来擦一下。
再折回来,我从虚掩的门缝里又一次看到婆婆,她正探下头朝马桶里,探寻着什么。
“妈,你找什么?丢了东西吗?”
“噢,没,没有。”婆婆吞吞吐吐地说道,朝我摆了摆手,然后我看着她一脸欣慰的笑着,忙不迭的出去了。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朝马桶里看,除了有点污浊的水,什么也没看出来。
然而,下一秒,我恍然大悟。婆婆是怀疑我把刚刚喝下去的药液故意吐了吧!
我瞭了一眼天棚上的圆型吊灯,开阖了一下双眼,内心感叹:我为什么要结这个婚啊!我要昏了!
镜子里反映着我的脸,扯起一丝微笑,竟是苦笑,比那中药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