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去做通液是在四十天后,我一个人去的,老公忙着玩游戏没时间,婆婆忙着打麻将没时间,我有时间,我没有在休班时去医院,我事先打听过,双休日值班的医生不是专家,我让小斐老师一个人看着孩子们,抽出来我自己的时间。
走进医院的候诊大厅,我一眼看到一个人,很熟悉的,这人也发现了我,或者说,我们是同时发现彼此的。
“你怎么来了?”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来看看。”第二次异口同声。
“你怎么了?”这次我先开口了,因为我想我的事情对面这个人都清楚,这个人知道我为什么来医院,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也来医院了。
“我来,呃,看看啊!”他有点吱唔。
“周天一,怎么呢?有什么不好意思跟我讲的?”我笑着问他。
“那个,来化验一下——”
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化验单,看了一眼,笑了。
“恩,那个有点低,不过现在这是男人的常见病,好治,你不用担心。”我认真的安慰他。
“噢噢——”他脸红成一片,“那个不想来的,可是家里人老是催我们来看看,我又不好意思的,就,就一个人先来看看,恩恩。”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很正常的嘛,对了,你检查完了就回去吧,一大早的来还滴水未进吧?”我觉得医生会对检查有禁食这个要求的。
“你呢,刚来吗?”
“恩。”
“那什么,你去检查吧,我在这外面,那个,什么,等你。”他把“等你”两个字压的好低好低。
“呵呵,不用吧,让熟人见了不好。”
“这一大早的有什么熟人,谁叫碰到你了呢,我和你一起吧,就这样。”周天一真是个明白人,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老公或者婆婆陪着一个人来这里,而是不着痕迹的保护我的自尊。
我被周天一半推着半让的来到妇科门诊前。
我是活着进来半死着出来的。一如既往的——没通。
护士把我架出来,推开门就冲迎上来的周天一问道:“你是她老公吗?”
我虚弱无力的想要抬手摆摆示意她这不是我老公,这是人家别人的老公,可是我的胳膊还没抬起来,这个别人的老公把我扶在臂弯就来了一句:“是,我是。”
好吧,是就是吧,把别人的老公给自己冒充一下,也好不显得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让人笑话了去。
其实就算是不因为这,我也不想对周天一有责怪,这东西越抹越黑,对一个陌生人,咱犯不上多解释什么。
周天一把我扶在椅子上,我用最后的一点力气以及全部存在的理智推开了他的手。
“你走吧,我没事。”
“这样我能走?你别推开我,这个时候,你别想太多,你说,怎么样才能觉得舒服一点?”这个时候我无法再不抬头看他的表情了,我抬头看到了他一脸的认真,还有心疼。
你说你,一个小叔公公,对侄媳妇干嘛有心疼呢?这不是要把伦给乱了吗?此时,我对他有那么一点点责怪了。
可是,也正是他的一脸认真以及心疼,使我那颗佯装坚强的心倏地脆弱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湿湿的眼。
“那个,这椅子太凉,我只想躺一会儿。”真的,这个时候,我就是想躺下来,如果能喝上一口热水才好呢。
“好,走,我们走。”周天一所说的我们走事实上走的只有他,我几乎被他半悬在空。
我们没往别的地方走,没回家也没开房间,我们走的方向是他的车,他把我塞进车子后座,开足了暖风,旋身不见了人。
我享受了一会暖气,迷迷蒙蒙睁开眼,只见他周天一抱了一瓶子热水在我面前。
“喝点水吧,温度刚好。”他就那么看着我把一杯子水咕咚咚的喝掉大半,伸手要帮我擦腮边的水印子,被我委婉的挡下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身材高大的他再加上横躺半卧的我,显得太局促。
“我没事了这回,真的,那个,你,谢谢了啊。”我有事也不能赖着人家的车不放,那风再暖也是人家的,我还得下车不是。
我有点踉跄的下了车,捂着肚子往公路上颠簸,伸手拦出租,我得快走,我不是不想有人承担起我的软弱,只是不应该是背后那个一直用疼惜的眼神目送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