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丁大为如约来到姚三方的天兴土特产公司。公司一楼产品展示兼零售批发，二楼办公。总经理室旁设了一个客人休息室，来客要找姚三方，先要在休息室等一会儿，喝杯茶，待秘书传唤才能见面。他办公室又分为两间，外面会客，里间办公。

    丁大为几次来，都是这种待遇。他觉得姚三方摆谱摆过头了，公司并不大，何必这样玩人。丁大为虽是个小公司的业务员，但见过一些大公司的老总，人家上千万资产的老板，也没这种架子。转而一想，这公司他姚三方就是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人家就是要这种感觉。

    一杯茶喝完，秘书过来请，丁大为进到总经理室，还有客人在坐。姚三方介绍道：“这是武陵源的吴总，我的供货商，广告里打的，就有他们的产品。”跟着介绍了丁大为。

    丁大为掏出名片，双手递给吴总：“请吴总多多关照。”

    吴总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放在茶几上，“我可没名片。”

    姚三方说：“你本人就是名片。绿色食品行业，谁不知你吴总。”

    “这可不是吹，刚才我还接了几个电话。北京有个部长，吃了我们的黑猪肉，非要我再给他弄几百斤，说他们部里人，就喜欢老山里的东西，原汁原味没污染。”

    丁大为礼貌地点头，表示认同。

    说了一会闲话，姚三方一看表，说：“咱们吃饭去，我请客！吴总老家是山里人，没怎么吃鱼。有一个新开张的‘鱼之家’，柳叶湖的胖头鱼，味道不错。”

    丁大为请客户吃饭时多，客户请他少，一时有些不适应，想推辞显得生分，便坐上姚三方的车，一起来到餐馆。

    点菜时，姚三方揉着肚子说：“我们这个年纪，油脂都多了，吃点清淡的，如何？”

    吴总没意见，丁大为听他的，结果点了胖头鱼，红烧家常豆腐，凉拌黑木耳，还有几个时令小菜。

    等着上菜时，姚三方去厕所。丁大为想到自己今天的使命，忙跟了去。两个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一片哗哗声中，丁大为问：“姚总，广告款今天给多少？”

    他不说“给了吧”，而是说“给多少”，让姚三方只能在他设定的语境里作选择。

    姚三方小便不畅，滴滴咚咚解得很慢，不停地摇着家伙。丁大为一旁耐心等着。

    姚三方根本不入他的套。他撒完尿，收起家伙，慢慢洗手，突然扬起水淋淋的指头，脸色难看地指着丁大为说：“我说你啊，真他妈小家子气，这点钱还追到厕所里讨！”

    丁大为面前一时水珠飞溅，他连退几步，口气也以退为进：“我们本来就是小报小公司，做的小业务，你的钱是一笔大数字。”

    姚三方揩干手，“你知道我今天要你来干什么？吴总要在武陵城扩展业务，要投大量广告。我是为你牵线的，事情谈成了，有你的钱赚，这几个钱算个屌！一会儿你好好配合。”

    说罢独自走了出去，把个丁大为撂在厕所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想这姚三方到底是个什么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么大个公司老板，门面在那里，不至于赖区区几千块钱吧？自己是不是急了一点，厕所里讨账的确不是地方，换了谁都会生气。做业务总是有风险的，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李总说这叫积极思维；他请吃饭，已表明想做成业务，不然谁愿花钱费神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