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科长的要求,李家驹只有拿儿子说事,才敢开口。
这天,夜深人静之后,李家驹抱着儿子,久久不放肯在摇篮里。
“新媳妇不要娇,月娃儿不要抄。你抱着他睡觉,惯适了他,天天要人抱。”小榴嗔怪男人说。
李家驹深情地望着儿子,“我真担心,我们的儿子,将来能不能在这个日益残酷的社会立足。。。。。。”
这话既突兀又奇怪,“你是什么意思?酒喝多了,说这些伤感深沉的话?!”柳小榴正在整理收拾儿子充满奶香的衣服,丈夫的话像电击,她手僵在半空中。
“这个社会,留给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我们如果不翻身,儿子这一辈,会更艰难!一个生于贫穷长于贫穷永远贫穷的人,对人生就只有苦难感,这个我有体会;而且贫穷还会限制人的视野和境界——”
“你今天硬是有点怪耶!”小榴放下衣服,走到丈夫面前,推了推他,好像要把他从梦靥中唤醒,“净说这些丧气话。儿子这么一点大,谁知将来是什么样子?真是杞人忧天!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爸妈有什么,你不也混了出来?”
“混出来,哈、哈,你不知道有多难!” 李家驹笑声如哭。
柳小榴知道丈夫一定有事,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公司有麻烦了?”
“小榴,我一定安全感都没有。在人前,我是公司老总,好风光;在同学中,我好成功,有房有老婆有儿子;可是,我如履薄冰,一步迈得不好,就会有灭顶之灾。不是做得多么好,就怕一点没做好!”
“家驹,究竟怎么了,你说好不好,我好害怕!”柳小榴从他怀里抱过孩子,放在摇篮里,抓住男人的手,既愧怍又惊恐,泪水模糊道:“现在生意是难做,各行各业都竞争激烈。这一向我的心都在孩子身上,没关注公司的事,方方面面你一个人,肯定很累。你有心思,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分担;不要这么消极,我和儿子,就指望你!”
李家驹见火候已到,叹息一声说:“公司里有大麻烦!”
“什么麻烦?”柳小榴心抽紧了,想一定不是小事,不然丈夫也不至于如此忧愁。
李家驹说了公司最近发生的事,讲到赵科长要和小鹿交朋友,他恨得牙痒!
“小榴,你说这事我该怎么办?”那口气,李白鹿好像不是表姨妹而是他的亲妹妹。
柳小榴沉默不语。
李家驹害怕这不可琢磨的沉默。一是怕老婆拒绝,二是怕她误解。好像他故意制造这困局,以牺牲小鹿的幸福达到自己攀附权贵的目的。那既显他无能,更显卑鄙。
“都说社会进步了,文明了,可人们的欲望没进步,追求的东西还是很原始:金钱美女!”他口气像愤青。
“那姓赵的多大年纪?”
“四十多岁。”
小榴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这是好事。”
“好事?对谁是好事?”
“对谁都是好事!”
柳小榴脸上并没好事来临应有的兴奋。她明白,公司和丈夫的困局,只有小鹿和赵科长联姻这一条解决途径,人家主动提出,怎么不是好事?但好事的感觉只能压抑不能显露,如果喜形于色,她怕丈夫鄙视。毕竟她和丈夫之间,都以正人君子的面目互视,从没展现内心阴暗卑鄙或者真正自我的一面,也没沆瀣一气坑过人;再者,赵科长是结过婚的人,又大小鹿近二十岁,如果为这种联姻脸上挂满笑意,不仅是自己下贱,李家驹会把天下女人都看贱。她不能显得高兴。
不过李家驹还是加深了对女人的认识。他顿悟城市里为什么那么多老夫少妻,女人是现实的,起码结过婚的女人是现实的。
第一关顺利通过,李家驹如释重负,下面的问题是怎么和小鹿说。
“她会认为是好事吗?”
“她妈妈交代了,要我在城里给她找个好人家。”
“她没要你找个老男人呀?”李家驹有些酸溜溜。
“现在谁在乎这个?”柳小榴点破男人:“假心假意的!你不痛快,给她找个童男啦?”
“小鹿可能在意。”
“你怎么知道她在意?”
“凭感觉。”李家驹的感觉是,女孩子在经历了感情的挫折、或游走了许多男人之后,才会选择嫁一个老男人。不过这感觉他没说出来。
“她不就是对丁大为有意思吗?”
“有点意思。”他说了李白鹿向着丁大为的种种。
“丁大为他要识相点!他的底子我不清楚吗,小鹿这样的女子也是她敢弄的?俺小鹿是家教好,没心机,不像别的女孩奢呀嗲的招风惹草,不然怎么看得上丁大为?他丁大为误打误撞就想娶美女?他不知道,娶美女是有风险的!别说恋爱时有竞争,结婚了也有竞争!那时候败下阵来会更惨,不如现在提醒他,免得受伤太深!这也是为他好。”
“丁大为将来还是有出息的,小鹿人没看错。”李家驹有些担心,丁大为这一关怎么过。
“将来的事,真的不好说。你不也说,现在底层人的空间,越来越窄吗?上面人就挤压的底层人!他不把底层人压在下面,怎么叫上流社会?即便他将来有出息,小鹿怕也成黄脸婆了!
上面人就挤压的底层人!这话李家驹深有同感。他看到,像什么广告协会装饰协会等一些民间组织的“会长”“主席”,都被那些退下来的领导挂名了,名义上是支持,实际是挤占;因为这些个行业里的人,也希望弄个什么头衔在社会上显示身份,现在没他们的分了!这真是一种全方位的挤压!金钱,美人,名誉,地位,底层人是占不了多大份额的,占了也会被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