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为将来能不能给她带来起码的安稳生活?他从没作过承诺,可能正如表姐所说,没多大把握。不管怎么说,她要和丁大为见面,探探他的口气,看他究竟是什么状态,对未来有没有信心,人是活在希望之中的!
她知道表姐说了半天,肯定要她一个答复,便说:“姐,你让我想想,这终身大事,我不能贱卖自己,也不能委屈自己!”
见小鹿不松口,柳小榴也不想逼得太急,她走出去见李家驹正在客厅看电视,似乎在等结果,就说,“你说可能好一点,你更超脱。我和她太亲近,恨铁不成钢,一说就急,她不能理解我的一片好心。”
“喂,情况怎样?”第二天一上班,傅青霭就打来电话。李家驹有些冒火:你他妈吃粑粑不等热啊,催得太急了吧!
“赵科长本人是什么态度?我老婆没听到他亲口讲,不敢说,免得将来闹笑话!”李家驹抬出老婆来搪塞,也含有轻视傅青霭的意思。
“赵科长是当真的,不然,我敢开这样的玩笑?”
“这种事,总是自己说好!”
“他要你我先过渡铺垫一下,免得自己碰钉子;堂堂科长,被一个黄毛丫头当面拒绝,多没面子!”
“那就死劲追啊,也显示出他的诚意。”
“嗨!中年男人,哪还有那个耐心?就像你我找小妞,上床就直奔主题,哪有心情玩前戏!女人就喜欢那调调。”傅青霭竭力要促成此事,为自己加分,他连敲带打地说:“李总,你是个明白人,要是他自己追到手,会认你的人情?我是帮你了难呐,你怎么会事,舍不得放手啊?”
李家驹见他说的露骨,不愿再和他闲扯,就说:“好吧,我们和她说说。”
李家驹自诩和员工谈话有一套,可从来没和谁谈这个话题,本来不想说,无奈傅青霭隔催得紧。他不能再拖,拖久生变,唯一的救命稻草就随水流了。他只有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才能腾出手来整理公司内部。
这天下班后,他把小鹿叫到自己办公室,客气地为她倒了一杯水。小鹿知道她会说什么,情绪抵触地坐在他对面,抿着嘴不吭声。
李家驹很不高兴她的态度,他真想直白地告诉她:你反正要和男人睡的,睡的对象不同,结果大不一样!你要知道自己的价值,不要贱卖了;现在所有的政客、女人和产品,都在包装自己,你有这么好的天然条件,又有人感兴趣,怎么不让它利益最大化,而要便宜丁大为那穷小子?
他想如果这样说通了她,那真是思想政治工作的经典案例,可以上“百家讲坛”了。
“小鹿,你姐和我,好辛苦!”他说出来的是另一番话,“别人不清楚,你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公司这点收入,我们一家就要流落街头了。我们都是大学毕业,打拼到快四十,才敢要孩子,为什么?没钱。在城里,没钱就没安全感,养了孩子,喝天河水呀?你姐为什么把你拉来?在公司你寸功未建,为什么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还不是想给你历练的机会!让你提升能力,给些接触人的机会,有什么好事,近水楼台。这样,你家,我家,我们一大家你拉我扯,就在武陵城站稳了脚跟!你怎么不理解她的心情呢?你妈有交代的,不然,她还懒得多事!”
也许是坐久了,小鹿的身子动了一下。李家驹认为是松动的迹象。
“赵科长人不错,你见过。他离婚很久了没找,可见他对婚姻是认真的,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他看上你,不是说明你不错,而是他不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派人才会看上正派人。他人品有问题,首先过不了你姐和我这一关!”
李家驹停下喝口水,他希望李白鹿再动一下。可是李白鹿像尊石雕。
“我知道你喜欢丁大为,可丁大为有能力在武陵城扎根吗?他现在住哪里,你知不知道?”
“住税务小区。”李白鹿总算说了一句话。
“不!他住银座烂尾楼里,和一群流浪汉住一起!”李家驹抛出最后的杀手锏,如果李白鹿还不为所动,他就放弃谈话,自认倒霉。
“不,他住税务小区,一户人家的杂物间!”李白鹿好像自己受了侮辱,竭力抗辩道:“我到他那里去过!”
“你那是老黄历,昨天我的一位银行朋友说,他搬走了!我想他又住银座去了。他原先一直住那里,我怕伤他的自尊心,一直没点穿。”
“银座?”李白鹿果然吃惊,他明明住税务小区,怎么到银座去了?
“那是武陵城有名的烂尾楼,就在洞庭大道和武陵大道交汇处。烂尾楼你知道吧,就是被废弃的土坯房,流浪人员的集聚地!”
李白鹿不相信,要打电话证实姐夫的话。李家驹制止她道:“你不要打电话,自己去看就知道了。你愿意跟他住烂尾楼,我就再不说什么了!”这话既像是最后通牒,又像是威胁。
李白鹿眼里流出了委屈无奈的泪水。
李家驹知道她松动了,换了副口气开导说:“追求幸福是你的权利,你只是天真单纯,对他有朦胧的好感,相互又没什么承诺,不要有愧怍之心;爱情不能当饭吃,油烟柴米都是很具体的,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实这样坚硬残酷,你要好好掂量,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李家驹该说的都说了,结束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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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小区是不能住了,黄先生即便不中止合同,小区人异样的目光,丁大为就受不了。只是被人轰赶一般灰溜溜地离开,丁大为不能释怀。黄先生快刀斩乱麻,当即就退钱,人家分明在送瘟神。